既是百思不得其解，薛允衡便也丢开了此事，不再穷究。

“如此，便只剩了三信。”陈先生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薛允衡的思路。

迄今为止，那位紫微斗数师尊的赠言或赠字，总计四次，别离是：松下客、嗅青梅、遇陶老、虎无头。

看着那具无头的死尸，盗汗刹时湿透了薛允衡的后背。

他们本来定下的出发日期，便是在第二日，亦即本日，时候上并无抵触。其次，由连云镇返回多数，云州乃是必经之路，而青州离云州只要半日车程，于大局无碍。

如许的精准预言，令他们不得不对剩下的那四封信，生出了一种郑而重之的表情。

暮气满纸，朝气断绝。

现在符节之事尚处在紧急关头，他们分开恰是为了避其逢芒，是以在路程这一项上，与信中唆使并无分歧。

“直如死物。”他下了一句考语。

青州秦氏在连云镇四周有一所田庄，薛允衡来之前便已晓得了，他还晓得那田庄上住了一名秦府庶女，排行第六。而就在两日前，他亦收到了秦世章坠崖的动静，秦府此际想必正办丧事，那位秦六娘应当是要回府奔丧。

薛允衡跟着点了点头，视野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桃花上。

前几封信皆是要求他们过后开启，是让他们确认对前事的测算。天然，薛允衡提早强启了第三封信，这也令他们对紫薇术更加佩服。

那一刻，薛允衡心中生出的不是爱护，而是近于畏敬。

这类种合于一处，完整组合不出一个惊才绝艳的大师，若说是个读死书的庶族，倒还更可托些。

待到了戌正时分，也就是倒数第四封信上标明的启信时候，薛允衡翻开了信封，却见那信中的内容复归如前，亦是两句似诗非诗的话，只不过换成了七言：

窥破天机、算无遗策，这是多么强大的神技，又是何待邃密的推算？

薛允衡与陈先生相顾视之，神采寂然。

他再度盯着那桃花看去，垂垂地，眸中升起了一丝暗色。

四次皆准，精微至细，连陶老受了外伤都算到了，还附上了双方。

仿若巨石落沉水，犹似双脚陷泥潭。

便在那一刻，薛允衡蓦地记起，他留在符节的人手中，有一个良策画的门客，名叫夏成虎。

那一枝桃花，不是开在人间三月天的葱笼明艳，而是浓夜中坠临深渊的绝望与挣扎，暗中为枝骨，绝望是叶韵，寂灭作花神。

陈先生明显亦有同感，盯着信纸上那古板的桃花看了半晌，叹了一句：“庸极妙极，集于一身啊。”

薛允衡当时实在万分的悔怨。

“虎”字无头，本来竟指此事！

二人于烛下对坐，看着信匣里残剩的四封未启之信，神情间再不复前日的轻松，而是格外慎重。

陈先生被他一言提示，再细看那桃花，半晌后，神情也变得寂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