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妪果然是个老道的，她这里才说了一句话，便引发了对方的思疑，回绝得亦非常公道。

陈国医者分为三种，一种便是良医，这类医者凡是医术高超，诊金也高，大多为士族朱紫医病；另有一种街医，则是走街串巷的医者，他们免费较低，医术也很普通，浅显百姓有个头疼脑热，便会请他们出诊；最后一种为巫医，这类医者将巫术与医术异化，很难说是好是坏，端看你信不信。

秦素瞥眼瞧见，心头微微一沉。

她的语气并不如何激烈，还真像是请教或求证。

周妪怔住了，旋即俄然了悟，一时候疑虑顿消，竟有些惭愧起来。

秦素这是疯了不成，竟想着要去贿赂周妪？连林氏都不敢如许明目张胆地送东西，女郎是不懂还是不怕？

周妪口风很紧，人也夺目，若非从阿承身上翻开缺口，秦素靠近她倒真不轻易。现在不过几句话的事，她这里便出了一身的汗。

“如何不好？”秦素便问，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周妪方才替太夫人传了话，我送些东西表达谢意，不当么？”

身为秦府最寒微的庶女，就算想要倒贴上去帮一个仆人的忙，亦需处心积虑，诸事谨慎。

斑斓想了想，勾唇笑道：“如此，便是女郎的美意，我这就去。”说罢便将白蜡放在一旁，去里间取了玉镯，拿布帕子包好，袖着出了院门。

周妪日夜为孙子忧心，自是将这些事记得一清二楚，因而便将阿承的病情与街医开的药方大抵说了，又与秦素商定了明日还是在此见面，方才千恩万谢地分开了。

但是现在，看着秦素捶膝的模样，周妪俄然便觉悟了过来，女郎并非有了甚么设法，而是推己及人，对阿承起了同病相怜之心。

一念及此，秦素终不免几分自嘲。

秦素心下转着动机，一面便又暴露体贴的神采来，安抚地对周妪道：“妪勿须担忧，阿承会好的。”

周妪一向请的是街医，秦素提出请良医看诊，自是让她起了疑。

去了那里。她微微点头，指了指桌上的茶果盘，温声道：“辛苦你了，饮些热水祛寒罢。”

周妪到底挂记孙子的病情，听了这番话，神采便有些松动，却还是沉默不语。

这一只玉镯的感化，可大着呢。

这段时候她依礼法只食米粥，连水都不喝，可谓律己极严，仆妇们倒是比她这个仆人吃得更宽松些。

秦素弯眸向她摆了摆手，轻声问道：“旁的先不说，请妪先将阿承的病症奉告我，另有那医者开的药方，妪若记得也一并说来。”

她裹着浑身的冷风进了屋，先去一旁的暖炉处烘了手，方向秦素禀报：“女郎，东西已经送去了，妪不在屋中，交给了一个小丫头。”

她这体例不会轰动任何人，只是多问一句的事，确切非常简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