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中没有一丝人声,更无半点动静。曲廊角落的茶炉旁,那守着炉子的小鬟已经歪在了凳上,拢住棉衣睡得正熟。灶火将她甜睡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向延长到了廊外的月下。
秦素一面转着动机,一面谨慎地四顾而行。
斑斓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了,空空位兜了一袖子的冷风。她收紧衣袖,一面将两手揣进怀里,一面暗自光荣还算有些先见之明,事前便将些碎布头塞进了斑斓的鞋子里,此际行走倒还简便。
伴驾南巡、与中元帝花天酒地厮混了一起,这也不过就是数月之前的事。那汉安县署的砖地上,曾落过她的金钿与胭脂,那县署大门的朱漆廊柱边上,亦曾留下踏花粉履的香气与足印。现在隔了一世,她却又要仿造汉安县署的官印,这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再者说,她也信不来旁人,凡事还是本身亲手去做,才最是放心。
此时已是亥正三刻,窗外的北风似是小了一些,月光却仍旧暗淡,窗纸上浅浅落了一层,若秋冷霜痕,含着略略的几分凄清。
秦素勾了勾唇角,将印石拿远了些,摆布打量了一会,点了点头。
蓦地,身后俄然传来了“咿呀”一声轻响。
她转回卧房,蹲在斑斓的地铺边,将她的衣裳鞋子全数捞了过来,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待穿戴结束后,随后吹熄了烛火,在黑暗中静坐了一会。
十仲春寒夜的秦家大宅,温馨得没有一丝活力,唯有风拂过竹林时,收回一两声尖细的啸音。
如果有个帮手便好了。
盗汗刹时湿透了她的后背,她不及细想,本能地矮下了身子,紧紧伏在曲廊边山石子的暗影处,向着声音的来处张望。
接下来要做的事,于宿世的秦素而言,实属平常。然于本日的她而言,却有些冒险。
淡淡的月华铺散了整间院子,檐角下的灯笼烛光微小,已将燃烧。
几息以后,东篱的院门外,便响起了断续的半夜鼓声。
一念及此,她实是如有憾焉。
那断断续续的“咿呀”声,冷且涩然,绵长如蛇身扭动,阴沉得让人耳鼓发疼。(未完待续。)
写罢信后,秦素便又拿钥匙开了书匣,从里头拿出了一只信封。
她仿不来那位周舍人的笔迹,亦毋须去仿。此乃密信,写信之人自不会仍用本来的字体,而秦素那一笔看不出吵嘴的字,刚好合宜。
下石桥,转竹林,再踏上一段九曲回廊,火线不远,便是东萱阁轩丽的亭台屋舍了。
秦素在廊下站了一会,聆听着院中声气。
秦素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忍不住打了个暗斗。
冷风彻骨拂来,将人的心也吹得凉透。远远地,似是传来了一声夜枭凄厉的鸣叫。
她对劲地点了点头,复又转首前行。
制印结束,便是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