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管被刹时堵截，让他胸闷气短，难受得鼓胀了双眼。想喊人的声音从堵截的喉间漏了出来，像拉动着一具破坏的风箱收回嘶嘶的声音。

“阿弈，你可晓得前朝刘仲甫骊山遇仙媪斗棋，呕血三升？”

“嗖！”

望着贯穿棋盘的白棋，谭诚淡然一笑：“从年初起，东厂有六人被刺杀。从京都到通州，从徐州到淮安。顺着大运河往南，下一站可不就是扬州？”

十岁摆布的小女孩伸直在地毯上一动不动。细嫩乌黑的薄弱身材上充满了道道血痕，两眼紧闭，嘴角沁出缕缕血渍。

鞭子在空中卷出风声落在小女孩身上。鞭身悄悄弹起。

白墙乌瓦当中，这处水阁安插得都丽堂皇。新铺设的猩红地毯被高达三尺的琉璃八宝宫灯映着，仿佛地上汪着的一池鲜血。

骆公公唇角浮起丝倨傲的含笑，闭着眼睛伸开了双臂，让番子侍侯着脱去外裳。

这时，门窗紧闭的浴房里起了风。像是有人靠着他的脖子吹了口冷气。骆公公偏了偏脑袋。展开眼时，他看到一股血喷进了水池中，刹时洇散成色采素净非常的红花。

借着檐下吊挂的灯笼与屋中未灭的灯火，模糊能看清两淮盐运使府邸华丽的屋宇修建，精美的亭台楼阁。

那把尖刃被人缓缓抽离，番子卟咚倒在了地上，暴露他身后站着的黑衣人。他满身包裹在黑衣当中，连头发都被黑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极清澈的眼睛。

红色云子如大龙，斜斜将棋盘分红了两半。四周的黑子狼藉无章，似被下棋之人毫无章法的随便摆放。当真打量，又发明黑子彼其间同气连枝，又似在布局围歼白子。

骆公公死命地瞪着他，悲忿惊怒化为阵阵血丝涌进他的眼睛。他想问他是谁，喉间呼气声越来越短促，终究不甘心肠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黑衣人不紧不慢地将匕首擦试洁净，讨厌地看着骆公公涣散了双瞳。轻弹手指，一枚玄色的棋子落在他的额间，像一只充满了讽刺之意的眼睛。

云子被一枚枚放在了棋盘上。

小女孩没有任何动静，连哭泣声都未曾有半点。

白子温润如玉，黑子泽如点漆。边沿泛着层宝蓝色的光晕。是YN进贡的珍品。

年青公子恍然大悟：“寄父的意义是让薛公公作饵？”

落日从雕花木窗投出去，黄花梨制成的棋盘披收回光辉夺目的光晕。

执棋的手保养得极好。手指苗条，指甲呈安康的淡粉色。中指与食指间夹着一枚黑子。衬着他手背淡淡的青色筋络，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那枚黑子迟迟没有落下。

“珍珑一定不能破。珍珑也一定是一小我。”司礼监掌印大寺人，东厂督主谭诚盯着棋盘，喃喃念叨：“从徐州到淮安。淮安……”他轻声叮咛道，“让薛公公去趟扬州。端五节的扬州必然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