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仙浅笑道:“不说也罢。我见你收轻雪时身姿盈盈。我便叫你盈盈可好?这一世便只要我如此叫你。”
可贵与一女子相处,对方却无暴露花痴样。杜之仙心动了。
天气渐晚,雪下得急了。少女便借了他一间草庐暂住。
杜之仙诚恳答道:“可贵见如此好梅,收些梅上之雪煮茶才不负面前此景。”
“女人好技艺!”杜之仙能被称为江南鬼才,夙来高傲。此时心折口服,茶艺不如她。
杜之仙目送她踏梅拜别。
礼亲王为了宝贝女儿,堂堂一个亲王坐在杜之仙家中耍赖。如果不是杜之仙向先帝求救,差点被礼亲王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兵抢回家中做了半子。
待少女分开时,两人已是难舍难分。
杜之仙粗陋的草庐中飘起了茶香。
“美人,美景!”杜之仙第一次变成了呆头鹅。
那簸箕红梅上的蕊雪在红泥茶壶中化开,婢女盈盈。
梅花之盛莫逾吴中。吴中赏梅,必以光福诸山为最。
他雇人在梅林深处搭了两间草棚。这日,细雪如屑,杜之仙端着簸箕进了梅林。
邓尉山麓的梅开了。
一葫芦酒少说也有三斤。大半进了少女的口。杜之仙悄眼看她,只见雪也似的脸颊沁出浅浅绯色,鲜艳欲滴,一时候心如擂鼓。
等他定神再看,却又不见。他有些猎奇,摆布无事,便寻着那抹红影的方向行去。
每天两人相伴赏雪,喝酒作画,煮茶操琴。人生得一知己,相伴总觉时短。
杜之仙顿时松了口气。端着簸箕下了树。
沸水入茶,激起层层雪沫,幻出一树牡丹。渐放渐隐,此起彼伏。
他故乡在扬州乡间。老母亲住风俗了,不肯搬去都城。杜之仙雇了人侍侯,想起邓尉山麓的梅花,萧洒去了姑苏。
少女捋掌大乐:“说的好!我既饮了你的酒,便替你收了这梅上的雪,你再请我饮盏茶如何?”
少女端起簸箕,足尖一点,跃向了那株老梅。
少女披着件红色刻丝大氅,身后便是一片茫茫白梅。此时细雪纷繁,衬得少女端倪温婉一片,如初见那株刺眼红梅,杜之仙不由瞧得痴了。
两人并肩赏着那树红梅。酒葫芦摆在中间,兴之所至,各自取来饮上一口。
但是皇室那些小郡主们却难以打发。
得他嘉奖,少女脸上出现了羞色。
少女神采绯红,低声说道:“杜郎,莫要负我。三年后都城见。”
一语定情。
少女半睁沉迷离的眼偏着脸问他:“你端着簸箕是要收梅花上的雪吧?”
大氅的风帽滑落,暴露鸦青色的及腰长发。或许因酒扫兴,她挥手间,点点浮雪自花蕊中弹起,悉数落在一双欺霜赛雪的手中。人如御风而行,裙袂翻飞,斑斓之极。
少女面庞温婉秀美,行事却极豪放风雅。收了梅丹青具,仅余一张毛毡铺在山石上,她坐在一端邀杜之仙:“好酒好梅,拜别甚是不舍。天气尚早,不如再抚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