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一共做了豆沙、枣泥、南生果仁、莲蓉果脯四色月饼,盘子中间一只最大的,一旁围着八只小的,取八星拱月的寄意。汤妈妈取了小银刀来,将月饼切成小块,主仆分食了。
亦珍却从速回得本身屋里,取出前次宝哥儿给她的上好宣纸裁的小册子,拿出黛石来,将母亲讲的,尽量详确地记录下来。然后细心读了一遍,见无错误之处,这才合上册子,与前次母亲给她的手写食谱叠放在一处。
想当年,祖母手把手教她学做月饼,一应质料皆由下人筹办得了,她只消学着将馅儿料包在醒好了的月饼皮儿里,然后压进月饼模型,倒扣出来便可。便是如此,如何将馅儿料包得均匀,不致从饼皮当中漏出来,压得是否紧实,不致疏松,亦令她好一阵手忙脚乱的。
岂料杨老爷欢畅得太早了。杨夫人是对他绝望透顶,只想守住了家业今后留给宝哥儿,自是不管他宠谁爱谁。可内宅的妾侍,荣宠系于男人一身。大姨娘二姨娘见扫地丫头抬了姨娘,因着肚子里另有一个,倍受老爷宠嬖,夫人又给老爷新收了通房,她们两个眼看就成了明日黄花,如何甘心?
等她舀了花生油出来,汤妈妈亦取了枧水来,清清澄澄的一碗,放在案上。亦珍畴昔,靠近了嗅一嗅,并无甚么味道,“这是甚么?”
涂氏因杨老爷弄大了家里扫地丫头的肚子,一时愤恚不过,与杨老爷闹翻,带着宝贝儿子宝哥儿回周浦镇娘家去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如何涂氏竟静悄悄地返来了?
曹氏走畴昔细细看了,指导女儿,“还需取了落花生磨的油来,黄糖需得隔水,蒸化成糖水方可。”又问汤妈妈,“家里可另有现成的枧水?舀一碗出来用。”
返来了?曹氏扬睫,望向汤妈妈。
主仆五人乐呵呵用过饭菜,最后端上亦珍做的月饼来。
亦珍大力点头,刚才招娣脸上的神采,的确恨不能将手剁了般,她在一旁看了都感觉浑身奇痒难耐。
“手放在灶膛里,可感觉烫?”
从小到大,她最爱做的事,一是年节时和母亲汤妈妈围在一处包饺子,二便是中秋时跟着母亲一道做月饼。盖因氛围热烈,质料丰富,母亲与汤妈妈也乐意纵着她跟着一起边做边玩。
见女儿一副欢畅的神采,曹氏也含笑起来。等女儿从她屋来出去,到背面厨房做筹办时,她收了笑容,对汤妈妈道:“珍儿小时候,顶爱跟在我身后,特别包饺子做月饼,老是她最高兴欢愉的辰光。”
汤妈妈在一旁掩了嘴直笑,“只如果蜜斯做的,夫人如何都感觉好!”
“甚么样的人家,说来讲去,至要紧还是他们将来敦睦,相互搀扶。倘若性子绵软,事事都任凭长辈,不懂与老婆同心同德,如许的人家再好也是徒然。”曹氏嘴角淡淡,神情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