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昭瞪大了眼,惊道:“啊,他才十七?看上去比硕塞老成多了!”
牧槿坐在临窗炕上,抓过炕桌上簸斗里没纳完的鞋底狠命扎针,心中暗忿,那到底是不是她亲额娘,内心只惦记哥哥弟弟,从未曾为她这独一的闺女筹算过,她都十七了还没议上亲。
钱昭侧身,看着他等候下文。多铎指着此中一条道:“瞧这个,福建巡抚,你选的黄熙允,这甚么人?”
那妇人还想追出去骂,却被赶来的自家男人推归去。男人斥道:“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大妞儿可贵回家一趟,也不知主子给了多少时候假,也许吃顿饭就得走,还不从速筹措筹措去。”
牧槿瞧一只碗里装着四个苏叶饽饽,另一只碗里半勺白糖,不由心软了,放下鞋底,道:“阿玛,主子那边现在还说不上话,哥的事我会放在心上。您让额娘别那么急。”
“他本是泉州123言恋人,曾任兵部郎中,客岁受命招安福建。”钱昭答,挑眉反问道,“如何,客籍须躲避吗?”现在天下各处烽烟滚滚,哪那么多讲究!投降满清的汉官可谓很多,但能用上一用的却未几。黄或人的骨气不值一提,不过做事还用些脑筋,对处所又熟门熟路,并无不当。
多铎见她叫真,忙抚背柔声道:“活力了?打趣话罢了。”
多铎翻开看了一遍,问道:“这些人你都如何定的?”
钱昭把一本叠好的亏本今后一递,道:“你本身看。这是摄政王亲身勾选肯定的花名册。”
这个左良玉,拥兵荆楚,因不满弘光即位后对他的封赏,竟在满清雄师直逼大江防地时,以“清君侧,拥立慈烺太子”为名,率部东蹿,逼得南京方面不得不两面作战。攻到九江的时候,左良玉病死在那,他儿子左梦庚继帅位后,因被黄得功击败,干脆动员部下二十万雄师投降了追逐李自成到九江的阿济格。多铎南下时,如入无人之境,倒真是有这父子二人一大功。
多铎微恼:“侧福晋跟妾美满是两回事?你别跟我胡搅蛮缠。”
但,到这境地,她也没甚么态度瞧不起这些人。降了的,都是生有所恋,或恋栈权力,或珍惜生命,不一而足。钱昭自嘲一笑,将折子合上。这是多尔衮点名过问的人,就留待他自作定夺吧。
多铎将她搂到怀里,道:“说了是打趣,想那么多干甚么?还不如想想如何筹办我俩的大事。”
没一会儿,牧槿之父掀帘子出去,将两个碗放在炕桌上,盘腿在她劈面坐了,道:“记得你之前就爱吃这个。”
钱昭淡淡回道:“我向吏部要了这些人的经历,如是旧官还参考了崇祯年的考评。”
降了满清,钱大学士仍旧做他的“礼部侍郎”,应多尔衮之召北上修纂明史。才不过半年,便要去官归故里么?约莫官瘾始终敌不过内心煎熬,存亡头上怯懦,名节当然已失,文人的清贵脸面却还是耐不住天下唾骂的吧。只不过,这般进退失据,恐怕难以善终。要死,还不如当初碰死在南京孝陵的功德碑前,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