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中午,佟家来人看望佟氏,钱昭天然不会难堪,让人好生接待,引领去佟氏住处。佟氏与家里人团聚半日,却在送她出门的时候碰上多铎,仓猝施礼以后,他才晓得此中那位三十不足的妇人是佟氏之母,因是旗下将领家眷,他倒是和颜悦色问候了几句。
他感喟一声进了里间,见她双唇紧抿蹙眉坐在炕上。发明不独本身内心不痛快,他倒是感觉好受了些。他坐到炕沿,伸手捉着下巴抬起她的脸,问:“满汉之别真有那么首要么?”他对血缘之说毫无兴趣,辽东各族杂处,世代繁衍,佟氏石氏等早说不清是满人还是汉人,而宗室与蒙古通婚甚多,他的世子也是蒙古福晋所出,多尔衮之女东莪的生母更是朝鲜女子。人又不是马匹鹰犬,要纯血何用。
她嘲笑一声,道:“我父母祖上是汉人,世居汉地,自小所学皆为汉书,哪怕现在以身侍敌,也不敢以他族自居。”
钱昭心中嘲笑,“口谕”之说的确自比天子。本不耐烦对付,又想起山海关之役他当最是清楚,何况此时他能拿她如何,见一见倒也无妨。
福临非常腻烦,昂首望着她,道:“朕就是再孝敬懂事,也不是他儿子。”
佟氏从不知他如许好说话,大着胆量道:“额娘本日带了些松萝茶来,想请王爷尝尝。”
钱昭不料他如此说,倒是怔了。汉人向来视女真为化外之民,茹毛饮血不知礼节,别说是汉人,就算是朝鲜国也看不起他们,自发高其一等。现在满人以蛮勇横扫八方,天下几在掌中,汉人被打得七零八落,不得不臣服于以往正眼也不乐意瞧的蛮夷,前后落差,恐怕真没法均衡自大与自贱。
多铎恨得牙痒。如果旁的甚么人,有才调却不肯臣服,大不了一刀砍了,但她是贰敬爱的女子,将来还会是他儿子的母亲,动一个指头都舍不得。唉,看来不能操之过急,今后渐渐做水磨工夫便是了。
钱昭一手按在他胸口,远着些问:“本日还顺利么?”
过了二更南苑的船宴才散,满洲王公们意犹未尽,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后打道回府。当然,小天子和摄政王在入夜前就先行分开了。
钱昭翻着册页,满不在乎地回道:“冲得淡些,无妨事。”
“你怎能说这类话!”他急怒攻心,指着她鼻尖道。
布木布泰跟出来,柔声道:“福临,此事多铎另有所图,你切不成听他撺掇。”
“嗯。”佟氏红了脸,不敢昂首。下人们见此情势,哪有不明白的,都轻手重脚地退了出去。
“嘿,故意哪有进不去的门。”尼堪笑道,“是王爷这两年修心养性,不知都城如此妙处罢了。”
佟氏送走母亲,眼圈有些发红,跟在多铎身后一言不发。
“女子出嫁从夫,你们汉人也不例外。你是我妻,此后还将为我诞育后代,自应与我族休戚与共。”多铎知她虽跟了本身,却仍心系前明,她不但是他的女人,将来更加他臂助,内心这道弯势需求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