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九渊的说法,只赐与我们一个要略,申明心学的天下体系大抵是甚么。只要在王守仁的语录和著作中,才气看到对这个体系更详确的阐述。
心学[1]
王守仁用如许的宇宙观点,赐与《大学》以形上学的按照。我们从第十六章已经晓得,《大学》有所谓“三纲领”、“八条目”。三纲领是:“在明显德,在亲民,在至于至善。”王守仁将“大学”定义为“大人之学”。关于“明显德”,他写道:“大人者,以六合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焉。若夫间形骸而分尔我者,小人矣。大人之能以六合万物为一体也,非意之也,其心之仁,本如果其与六合万物而为一也。岂唯大人,虽小人之心,亦莫不然。彼顾自小之耳。是故见孺子之入井,而必有怵惕怜悯之心焉。是其仁与孺子而为一体也。孺子犹同类者也,见鸟兽之哀鸣觳觫而必有不忍之心焉,是其仁之与鸟兽而为一体也。……是其一体之仁也,虽小人之心,亦必有之。是乃根于天命之性,而天然灵昭不昧者也。是故谓之明德。……是故苟忘我欲之蔽,则虽小人之心,而其一体之仁,犹大人也。一有私欲之蔽,则虽大人之心,而其分开隘陋,犹小人矣。故夫为大人之学者,亦唯去其私欲之蔽,以自明其明德,复其六合万物一体之本然罢了耳;非能于本体以外,而有所增益之也。”(《大学问》,见《王文成公全书》卷二十六)
王守仁也主张心即理,他说:“心即理也。天下又故意外之事,心外之理乎?”(《传习录》上,《王文成公全书》卷一)又说:“心之体,性也。性即理也。故有孝亲之心,即有孝之理;无孝亲之心,即无孝之理矣。有忠君之心,即有忠之理;无忠君之心,即无忠之理矣。理岂外于吾心耶?”(《答顾东桥书》,《传习录》中,见《王文成公全书》卷二)从这些话,能够更清楚地看出朱熹与王阳明的分歧,以及两人所代表的学派的分歧。按照朱熹的体系,那就只能说,因有孝之理,故有孝亲之心;因有忠之理,故有忠君之心。但是不能反过来讲。但是王守仁所说的,恰好是反过来讲。按照朱熹的体系,统统理都是永久地在那边,不管有没故意,理还是在那边。按照王守仁的体系,则如果没故意,也就没有理。如此,则心是宇宙的立法者,也是统统理的立法者。
朱熹附和程颐说的“性即理”,陆九渊的答复倒是“心即理”(《象山选集》卷十二)。两句话只要一字之差,但是此中存在着两个学派的根本分歧。我们在前一章看到,在朱熹的体系中,以为心是理的详细化,也是气的详细化,以是心与笼统的理不是一回事。因而朱熹就只能说性即理,而不能说心即理。但是在陆九渊的体系中,刚好相反,以为心即理,他觉得在心、性之间做出辨别,纯粹是笔墨上的辨别。关于如许笔墨上的辨别,他说:“今之学者读书,只是解字,更不求血脉。且如情、性、心、才,都是普通物事,言偶分歧耳。”(《象山选集》卷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