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也在,钟意或多或少松了口气,正待问上几句,便见尚宫林氏带着一行宫人,自西侧回廊过来,远远瞧见她们,含笑停下,向她见礼:“居士安。”
窦太后老了,两鬓斑白,眼角生纹,冷眼瞧着,远比钟老夫人年长。
美食不成尽用,猎取过量,反倒不美,她收了杆,正筹办归去,却听不远处马蹄声达达,一向到近前才停下。
这话说完,未及钟老夫人回话,便有宫人传禀:天子下朝,前来存候了。
窦太后神情冷酷,置若罔闻,钟老夫人则目露担忧,握住她手,悄悄唤了句:“阿姐。”
钟意上一次入宫,还是新春宫宴之际,据现在也不过半年多,倒是时移世易,大不不异了。
“鄙人受人所托,来送个口信,山中途径崎岖,失了方向,”郑晚庭含笑解释,道:“敢问居士,青檀观安在?”
原太子妃出身荥阳郑氏,素有贤名,得以保全,幽居长乐门,与幼女归德县主相伴度日,巢王妃杨氏却被天子收用,归入后宫。
“光阴本长,而忙者自促,六合本宽,而鄙者自隘,风花雪月本闲,而扰攘者自冗。”钟意笑了一声,道:“尊驾,也许不是方寸之地太窄,而是你的心太小。”
天子半生兵马疆场,半生朝堂风云,已生去意,将军国大事尽数交与新君,退位做了太上皇,而她却没有比及新帝的册封,一杯毒酒,就此离世。
“如果别人,必会被你问住,但我不会,”那人大笑,声音开朗:“我祖母身材欠佳,自去岁起,我便食素,为她祈福。”
钟意在内心叹口气,面上不显,上前施礼。
钟意领正四品正议大夫衔,品阶原高于她,礼也受得,笑问一句:“尚宫是忙人,此行往那里去?”
窦太后生有四子二女,现下却只留天子与益阳长公主二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伤怀。
皇后所出者三,太子睿、秦王政与衡猴子主丽淑。
钟意资质不俗,又肯下苦工,手里的珍稀医书也多,于此很有见地,如果托成男身,御前太医想也做得,前些光阴的高烧不退,也是借了这份光。
郑晚庭独自失神,钟意却未看他,而是望向随他同业的男人。
郑晚庭一怔:“如何?”
……
究竟上,她们统共也就差着两岁。
内侍心头一震,恭声应了:“奴婢服从。”
独一惩罚钟意的一次,还是被李政气得急了,才令她誊写文经,但是不等钟意写完,第二日皇后便遣人至府,消了惩戒。
暮秋时节,自是天高气爽,偶尔出行,也极得趣。
“哦,”钟意道:“那你大可不必走这一趟了。”
“既然如此,”钟意问:“来此有何贵干?”
“我听尊驾口音,”钟意将钓线缠起,回身面对来人:“并非长安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