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们顺次拜别，殿中只留了天子与李政父子二人。

李政点头发笑，亲身为天子斟茶，道：“阿意不是那种人。”

钟意酒量不弱，但是比起李家那几位，却还差着火候，一壶酒下肚，便有些晕晕乎乎，内殿里暖炉熏香，她脸颊生晕，醉意渐生。

他也有这个才气。

“不活力，”李政笑道：“倘若她不那么说，我才奇特呢。”

太后身处宫中，该晓得的却也晓得，见了钟意，先是责备她混闹，随即又大加赞美，着意赏了她好多东西，以示恩宠。

天子气道：“不然呢？”

她的手有些凉，想必心也一样，钟意暗叹口气，见礼道：“恭送娘娘。”

已经到了三月末，气候却还是有些冷，太后年老，内殿里炭火烧的也热。

相携往寝殿去时，益阳长公主道：“母后上了年纪，格外喜好回想旧事，你别嫌她烦。”

钟意道：“太子乃陛下嫡宗子，朝野称贤，自该恭敬。”

“岭南又进了荸荠，太后说便分红两份，归德县主与和静县主一份，另一份给长公主和怀安居士。”

天子摆摆手，表示宫人内侍们退下，这才敛了笑意。

历经几朝的太后虽不睬事，但仍然有超乎凡人的敏捷与光阴赐与的聪明，她眯起眼，笑道：“报应不爽，终究也轮到他，来尝尝这苦果了。”

钟意浑身发冷，不敢再想下去。

言罢, 又转向殿中歌女：“方才那首《醉东风》便很好，再来一遍吧。”

天子抬眼看他，道：“哪种人？”

钟意寂静不语。

……

太后对天子尚且不假辞色，更不要说皇后了，虽也叮咛人请她入内，重新到尾，却也不如何理睬，态度非常冷酷。

太后对仅存的儿子儿媳不喜，对于两个孙女，倒是至心疼爱，叮咛人接了礼单，对着光细看，再昂首时，语气便好了些：“辛苦你了。”

太后仿佛也没想叫她答复，自顾自道：“最高权力的交代，那里是这么轻易的事？想要心平气和、无波无澜，就更不成能了。”

此生如何，她还不晓得，但是在宿世，天子在册立李政为皇太子后，又改立太子为楚王，还留了恩旨，叫李政善待楚王及厥后系子孙。

“我真是老了，如何同你们提及这些来了，”太后发笑一声，道：“和静与归德要出嫁了，我是欢畅，但也有些舍不得，恰好你们都在，也别急着走了，中午干脆留在这儿用膳，算是小聚一场。”

说及此处，二人不免沉默下来，到了寝殿，方才又说了几句，各去安息。

钟意犹疑几瞬，起家拜道：“太子系出嫡长，品德贵重，秦王威武明达，亦是人间少有，皆不凡俗之辈。”

“居士，昨日人多，不便言谢，”皇后竟向她屈膝见礼，谢道：“本日既见，请受我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