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过，又被骂返来了。”李政道：“我说要娶她，她还打我。”

“那朕换句话问，”他道：“你感觉他们不该死吗？”

天子提起这个典故，明显别有深意，本来就不好答复的题目里，多了一层锋利到无以言表的意味。

“当然有，”他们父子二人说话，内侍们自发避开了些，李政跨出弘文馆的门槛，正色道：“我怕父皇失了纳谏之心，只为一时称心，今后为人诟病，又怕来日史乘工笔，污及父皇后代贤明。”

定四海江山，开万世承平，以无上功劳，盖过那些曾经有过的污迹。

“是，”李政道：“清思殿宫宴上，儿子对居士说了几句无礼的话，便用朱骓赔罪。”

“自陛下即位以来, 政尚简肃, 朝风腐败, 开前代未有之乱世, 万民敬佩，四方来朝, ”钟意起家拜道：“仁德至此, 那里是夙儒们戋戋几句话便能抹消的？”

魏徵脑海里闪现出天子方才那句“我见犹怜”，再见那女郎眉宇间遁藏陈迹，心中不忍，便出言道：“居士客气，这等才华，怨不得上天垂怜，菩萨入梦。”

“朕竟有你如许没出息的儿子，”天子点头发笑，笑完又问：“出身好吗？”

孔颖达有些心焦，开口道：“陛下，臣觉得居士方才所言大善，应……”

他话音未落，便见天子嘲笑出声，手中茶盏恨恨摔到地上，一声脆响堪比炸雷，怒意昭然若揭。

她也聪明，随即便有了应对，说几句今上乃上天之所钟，命定天子的话，过个情面便是，但是还不等她开口，天子却先一步将这体例给掐了。

孔颖达亦道：“居士所言甚是，望请陛下三思。”

“原是想来找本书的，”李政跟上去，笑道：“厥后见父皇起火，不敢入内。”

“我曾听父亲说过一件事。”钟意道：“陛下初登大宝时，曾经扣问臣工，如何辩白忠奸。有人进言说，请陛下佯装发怒，敢切谏者为忠，恭维者为奸，陛下还记得，当时您是如何答复的吗？”

钟意心头一跳：“请陛下示下。”

……

“父皇要记得本日说过的话，”李政笑道：“他日忏悔，儿子决计不依。”

“如许凶蛮。”天子皱眉道：“你既喜好，父皇不好说甚么，但你记着，做你的王妃，容色并不是第一等要紧，胸怀气度决不能少，不然，即便你再喜好，也只能做侧妃。”

李政但笑不语。

孔颖达心有所觉，大失颜面，正待说句甚么弥补一二，却听钟意笑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原是孔家先师所说，本日便赠与祭酒。”

天子又是久久未曾作声，直到瞥见太极殿的宫门，方才道：“朕传闻，你把朱骓赠与怀安居士了？”

天子面色愈沉，神情冷凝，手指拂过茶盏杯沿，却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