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时安寂，王珪起家，敬声拜道：“陛下发德音，明封禅本末，非愚臣之所及。”

往越国公处致信的内侍早已快马解缆，钟老夫民气中巨石落下，也有闲心谈笑：“陛下不怕这是假的吗？”

他是孔门传人，倘若封禅，仪礼诸事免不得落到他身上，孔家职位也能水涨船高。

李绩原名徐世绩，跟从李唐起兵，屡立军功，太上皇以“戴德推功，实纯臣也”，赐他李姓，附宗正属籍，改名为李世绩。

她深知，只要叫祖母信赖本身梦境为真，只要祖母肯脱手，统统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钟意淡淡收回了视野。

她这番话当然是美意，自家小娘子固然说得逼真，但毕竟是梦中之事，倘若只是幻影，却发兵动众，该叫天子如何想？

帝后情深，天子曾专门叮咛人补葺清宁宫，皇宫里寻个最好的去处，不是天子地点的太极宫，而是皇后地点的清宁宫。

钟老夫人不信，钟意如何肯起，想起宿世祖母临终时所说的话，她膝行上前，哭道：“菩萨说，阿爹四岁落入枯井时便该命尽，只是钟氏祖上积善，方才送他还阳，现下这一劫可否度过，却全要看您如何了，祖母！”

毕国公阿史那-社尔出身突厥王族，厥后降唐，颇得天子信重，乃至将衡阳长公主嫁与他，他的话，很大程度便代表了天子意志。

“青明山下百姓浩繁，岂止我儿一人？”钟老夫人点头道：“倘若山崩为真，我只说与我儿出亡，叫其他人身故家毁，何其忍心。”

温彦博听那二人说完，面露异色，不悦道：“长幼有序，尊卑清楚，大唐天下，除陛下与太子二人，孰人可称英主？二位莽撞了。”

“封禅之事，勿要再提，”天子摆手，表示他起家，含笑道：“不过，仲达一片忠心，朕心中了然，便赐黄金千斤，锦缎百匹，以示嘉赏。”

天子也笑了：“事关黎庶，即便是假的，朕也认了。”

父亲死了！

何皇后温婉一笑，没再开口，宰相们都在，女人之间的酬酢一句便可，说很多了，反而喧宾夺主。

所谓的江山珠，竟然是假的。

晌午仪礼已毕，他褪去戎装，改换冠带, 衣九章华服、系金钩玉带，喻玉双佩，朱色绶带，如利剑出鞘般锋芒毕露，豪气斐然, 令人不敢直视。

本日已经是十月十六，间隔山崩，也不过五日了。

钟意称谢道：“娘娘凤仪万千，才是牡丹国色。”

“汉文帝未曾封禅，躬行俭省，刑措不消，世人皆以其为有德之君。”天子道：“《礼》云，至敬不坛。扫地而祭，足表至诚，何必远登高山，封数尺之土？封禅伤民，朕弗为也。”

几家夫人入宫，先前去太后宫中问安，这会儿也该结束了。

阿爹要救，青明山下的百姓，也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