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雨声垂垂停歇,仿佛晓得来访之人已意兴阑珊。姜维走到洞口,回望了嵇康一眼,一丝熟谙的感受袭上心头,细想时却又无迹可寻。他悄无声气地分开水帘洞,迎着微雨的傍晚天气顺山路而下。远远的,雄师驻扎之地映入视线。正筹办整衣上前,一支短箭从侧火线射来,带着清冽的风声,狠狠扎在面前的梧桐树上。定睛一看,这短箭与前次在府上呈现的那枚一模一样。回身搜索,一个黑影鬼怪般迅疾掠过,隐在峭壁当中。姜维刹时了然,拔出短箭来看那上面的字条,神采不由得一变,暴露犹疑之色。
真乃天赐良机!姜维悄悄举起佩刀,对准了嵇康后心。寒光一闪,刀锋与皮肉仅差毫厘。却听“砰”的一声震响,嵇康锤下的铁块俄然折断。一昂首,岩壁上的投影将身后的诡计透露无遗。猛地侧过身,一把抓住身后锋利的刀刃,眼中现出惊奇之色:“是你?我施手相救,为何恩将仇报?”
“若我没猜错,是钟会派人送的信吧。”
“费祎阻我北伐之路,确切该死!”姜维不想再疲塌,又一次提起刀:“也罢,念在你曾救我一命,我便让你身后留个名。说吧,你姓甚名谁?”
“兴复汉室,护国安民。”
姜维心中一喜,快步走回山洞,随即四周打量起来。洞内奇石林立,壁上青苔斑斑,在洞窟深处有一个天然构成的水池,石壁上的积水坠落下来,滴滴答答,如同谁在轻叩琴弦。嵇康正盘膝坐在水池边的枯燥处,借着洞口射来的光读着一册古书。
“疆场拼杀,所为何故?”
拔剑捎坎阱,黄雀得飞飞。飞飞摩彼苍,来下谢少年。
想来此人并无歹意,只是不想与敌国之将多谈。姜维松开握着的佩刀,看着近在面前的洞口,遗憾地叹了口气。蜀将与魏人,的确没法共处。扫了扫甲胄上的泥灰欲向山下走去,却俄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此洞阴暗,足下为安在此读书?”姜维虽不知他的身份,但猜测他绝非常人,是以称为“足下”。
“是。”姜维悄悄摸上腰间的佩刀,警悟地打量起面前之人。此人三旬年纪,身姿健朗矗立,边幅非常超脱。最不成思议的是,他虽攀行于山林间白衣却一尘不染,借着石缝透下的亮光看去,仿若笼在光晕中的神仙。姜维不晓得,他遇见的便是本身曾教过的五岁娃儿,嵇康。而对方也一样没有认出他。
却说水帘洞中的嵇康待姜维走后,抬眼张望内里天气,忽被一物晃到了眼睛。洞口处一块黑红色的石块在日光下透出瑰丽光芒,恰是方才绊住姜维的那物。他起家将石块拿在手中,又找来一向研读的古书《刀谱》来对比,顿时冲动起来。太阳已经落山,他执起火把往洞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