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想低伏做小，哄得明华容先消了气，但说到末句时，心内倒是柔情百生，语气不自发变得非常密意，并且连本来冒充告饶的话语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内心话：“如有冒昧，我向你报歉。但――我并不悔怨。你老是冷冷的，像对统统都毫不在乎的模样，就算我晓得你待我分歧，但我还是会感觉惊骇。我怕我一个不谨慎，你就悄悄走了，再不给我半点机遇。以是我想确认一下，就算我冒犯了你无形间划下的边界，你仍然不会就此分开。唯有如此，我才气信赖，我所觉得已经获得的那些，并不是我过分巴望以是生出的错觉。”

晨光再一次到临的时候，姬祟云终究转过身来，标致得像个女孩子的小小面孔上，是向来没有过的刚毅与沉寂，乃至比很多大人来得更加成熟。只不过一个日夜的工夫，阿谁没心没肺的孩子就被迫长大了。

彼时姬任情重伤不醒，姬家主母又已陷于半痴半傻，姬家最大的倚仗元丰帝又已驾崩。一夕之间，曾经威名赫赫的将军府蓦地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除了任人宰割，别无他法。

甄老是姬任情身边资格最老的亲兵，以他的才气，便是做个参将也绰绰不足，但因着一片忠心，他甘愿留在将军府做个保护。这些年他跟着姬任情出世入死，眼界非常人能比，之以是拦住姬祟云必是事出有因，出自一片美意。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返来，姬祟云却仍有种不实在的感受。他木无神采地听甄老说了半天，俄然问道：“我娘呢？”

此时髦是初春，湖中当然不会有莲叶接天，红莲照水的美景。但温和的月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仿佛水银倾泻，华光慑人，倒也堪可赏玩。明华容便走光临水的长廊内坐下，了望着湖心，享用这一刻可贵的喧闹。

当时，重伤的甄老打晕了抱着已经断气的姬任情不肯放手的主母，带着她与姬祟云躲进了密道。他一再自责没有及时探听到动静，在贺绪川脱手前将姬府的人带走，但姬祟云却底子听不见这些。乌黑的密道里，人的五感分外灵敏，他嗅到了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哭喊惨叫声。不晓得过了多久，惨叫声垂垂越来越少，终究再也未曾响起，但那浓浓的血腥味倒是耐久不散，带着甜腻而腐臭的味道，如同无形的茧网将他全部包裹，让他有力挣扎，无处逃脱，终究统统的腐败与认识都散逸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