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郎官也不傻,变脸比翻书还快。
鲍兴松了口气,把头磕得咚咚响:“多谢王爷开恩,多谢王爷开恩!”
“别乱动。”他警告她。
可死在江成璟手里的官员更多。
低声下气:“程侯夫人,刚才是小人瞎了狗眼,多有冲犯,实在罪大恶极,您大人大量,就饶小人一命吧。”
他必然挟恨在心。
其他凡是获咎过他的人,被抓的抓,判的判,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怨气都撒出来,的确放肆至极。
“小人迫于无法,就叫人摆些东西,恐吓恐吓她罢了。
江成璟老早晓得这郎官是个势利小人,天然也不会用君子做派跟他谈判。
鲍兴浑身一个机警颤抖。
她想起家,可双腿早已麻痹。
他怕的不是江成璟问得这句话。
当年,这个鲍兴自发得背靠大树好乘凉。刑讯逼供,害死了一伯爵府的公子。
“我们走。”
“王爷客气了,当年的事儿是臣胡涂,臣已经懊悔不已,痛改前非了。”
好一招偷梁换柱。
海云舒不搭腔。
“只是恐吓,没动真格。”他再夸大。
现在他是巴不得海云舒从速出这个大狱。
逼仄的角落里,她还正狼狈着,那里有闲情逸致摒挡他的事。
除了江成璟已经位极人臣,他不敢动。
只能实话实说:“回王爷的话,鲁国公丧女,一纸诉状告到了应天府,小人也只是例行公事,这才传了程侯夫人过来问话。
历朝历代,苛吏都是皇权手里的刀,最后都没甚么好了局。
他之以是落得这个了局,跟江成璟也有点干系。
看来,摄政王府的眼线,宫里宫外,早已无孔不入。
在场的人皆昂首跪地,头不敢抬一下,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看本王干甚么?本王脸上又没写字!”
东昌侯府老侯爷,也就是海云舒的公爹,多年前也在御前跟同僚参过他。
鲍兴恨不得寒微到泥土里:“王爷,小人知错了,求王爷恕罪,求王爷饶小人一命吧。”
鲍兴连连告饶:“王爷这么说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一心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哪会有甚么别的主子。”
这还当着海云舒的面儿呢,就直接把酷刑逼供说成了恐吓,全然不在乎她这个受害者的感受。
现在,程府当家主母落到了他手里,他背后又有小太后和国公爷撑腰。
“是有这么回事……”
——未婚妻死了,恋人是嫌犯,金主下旨彻查,王爷亲身过来捞人……
这下轮到鲍兴傻眼了。
刚才还在海云舒面前趾高气昂的,现在缩个脑袋,跪行到她面前。
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他忙接话:“不问了,都问清楚了。小人这就派车,送程侯夫人回府。”
“没有最好,把稳混到最后,两端空空,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的身影压过来,拦住了独一的光,将她罩在一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