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子雅家的贵女病还没好吗？”我放下梳篦，一揽长在打扮台前坐了下来。

“为甚么？”陈逆转头。

“我还晓得，厥后鲍氏一族又被你家相爷灭了门。这朝露台啊，怨气重得很。等素女人见了国君以后，是该请个巫医好好瞧瞧了。”我说完指了指寺人毗手中早已经化开的膏脂，“毗，你再不搓开就要滴下来了。”

“如何？你怕我说出本相？”

陈逆看着我却不答复，过了好久才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冷静地点了点头。? ?

我依着窗用篦子悄悄地梳理着长，远处青白的鱼肚乍现一缕霞光。

“因为他们有恨，归不了天。”

“杜若――”背后，陈逆轻唤了一声。

“说完了就归去吧！”陈逆肝火全散，低下头冷静地背过身子。。

高阶上，寺人小婢担水提桶，上高低下。过道里，脚步混乱，娇声四起。排闼开窗，众美人晨起沐浴熏香，对镜打扮。

本日齐侯召见，寺人毗早早地替我遴选了一套浅绛色暗菱纹，缘边绣云燕戏风的曲裾深衣放在床边。对窗的打扮台上一应摆开来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红漆小盒，小盒旁丝绵、净水、油蜡亦已备齐。这会儿，寺人毗摆布两手各拿一条束腰锦带，比来比去，似是难下定夺。

“不，恨陈氏。”我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陈逆抬头望向辽远的星空，他悄悄地谛视着，庄严而慎重。

“你的伤还没好？”陈逆大惊，立马松开了钳在我肩膀上的手。。

“恨吴人？”

“痛――你放开我！”我忍不住大喊出声。

“这朝露台虽好，倒是个不吉利的处所，素女人常日内里色就差，想来身子也较其别人弱一些，受不得阴气。”

“女人，这齐宫内院那里来的阴气啊？”寺人毗疑道。

“是吴国人杀了他们，他们保家卫国何来痛恨乃至没法弃世？”

“你说完了吗？”

“我何曾谩骂他们？我说的是实话。”

“不，那是因为当时陈恒虽是齐相，但齐国却不是你们陈氏的天下。齐国大权握在高氏、国氏两家手里。‘忧在内者攻强，忧在外者攻弱。’这是儒门子贡对陈恒说的话。陈恒听了，也信了。为了在海内夺权，他让国书做了主将，让高无丕做了上军大夫，让十万齐兵做了他争权夺利的陪葬。艾陵之战，主将国书死了，跟随他的公孙夏、东郭书、闾丘明都死了，挡在陈氏夺权路上的人全都死在了艾陵。这是你们陈氏一族的胜利，值得高傲的胜利，有甚么怕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