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我打发了两个婢子,取了一张苇席坐在屋檐下。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悔怨当初在秦太子府上没有直接跟我走?”他笑着在我身边坐下,脸上尽是调侃之色。
“刚满十四,秦人,在秦伯四子府上遇见的。”
不远处,是新绛城热烈的西市。阛阓上车马熙攘,人隐士海,我们的马车很快就走不动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戴各色衣裳,抱着布匹,顶着陶罐,背着粮袋,你挤我,我挤你,拥来拥去,身子肥大的还能钻上一钻,个头大点的,挪都挪不动。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瞥见甚么摊子,遇见哪国贩子,都要凑上去看一看,不管买与不买,总得开开眼。
我微微把头抬了抬,还是垂目,做恭敬之状。
“卿父可在府上?”伯鲁问荀姬。
赵无恤看了我一眼,也只安温馨静地陪我坐在暮色里。
很久,她轻咳了一声,声音略微有些发紧:“几岁了?哪儿的人?如何遇见世子的?”
“你在想甚么?”入迷间,有人已悄无声气地站在我身后。
赵无恤抬手一挡,神采骤冷。
我被面前热烈的气象传染了,开初还遮着脸偷偷地看,厥后干脆把全部脑袋都探了出去。
我和赵无恤退了一步,跟在人群前面进了府。
“抬开端来我看看。”她语气不善。
“带她去西院的夹室安设,明日吃过早食,穿戴整齐带来拜见世子。”荀姬对身后的婢子叮咛道。
我看着院中老景,轻声叹道:“若不是厥后产生的那些事,你就算拿剑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跟你归晋。人老是要痛过了,才有能够放下。”
“红云儿,你先回本身的屋子吧,等卿父返来了,我们再一起去拜见。”
“这是……世子新收的人?”荀姬看着我,神情有些难堪。
远处苍茫的山颠上挂着一轮火红的残阳,嫣红色的朝霞团团的围在它边上,似是在山顶上烧了一把噬天的野火。春日天空中最后的一抹蓝消逝了,周遭的统统都被笼进了暗红色的光影里。高墙、假石、围栏,看着面前完整陌生的天井,我的内心俄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我竟然到了晋国,我竟然住进了晋卿赵鞅的府邸……
对我而言,晋,却并非只是晋。四岁之前,它活在阿娘神态不清的梦话里;四岁以后,它活在将军府一封封的密报里。或许,我的阿娘是晋人;或许,我未曾蒙面的父亲也是晋人;或许,新绛城是一座我该来,却又不该来的城池。
“去世子!”我行了一礼候在原地。荀姬跟着伯鲁进了院子,隔了很长时候才带着侍婢渐渐地踱了出来。
时候如水流去,落日的影子在屋檐下缓缓游移。有风过,一片洁白的花瓣带着微颤刚好落在苇席亮光与阴暗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