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各色美服的婢女,穿越在来宾之间,她们手中的美酒恰是我常日里最馋的“梨觞”。公子利府中有一口古井,井边种一树梨花。每年暮春,风过期,梨花便会像雪片普通从枝头飞落,坠入井中。公子命人取井水酿酒,因而便有了这让我念念不忘的“梨觞”。
“小儿,你才多大?谈甚么平生。”明夷半眯着眼睛闲逛着耳杯中金黄色的酒液,笑容迷离。
公子利神采冷酷地从我身前颠末,我抬首望着他的侧脸,一滴泪竟不受节制落了下来。
此时的公子府一洗白日的庄严,四周墙壁前,每隔两尺就立着一座红漆凤形烛台,烛台上方半月型的刻花去烟罩让火光变得如梦似幻。殿堂中心,半人高的贪吃纹青铜大鼎里,分盛着羊、麋、豚,三种大礼用的牲品,一时候汤汁鼎沸,肉香四溢。
我先是一愣,而后微微摇了点头:“我的梦已经做了太久,这平生许是醒不了了。”
跟在公子利和红药身后的是两名为首的媵妾,此中一人是绢,另一人点头垂目看不清面貌,但现在让我喉头哽咽的恰是这名女子手中捧着的东西。那是一个一尺见方的红色漆盘,上面鲜明放着我昔日爱穿的一件旧衣和一把已经断了一齿的梳篦。
行至门口,有寺人大声唱道:“晋国赵氏世子伯鲁,携巫士到――”
我一时有些发懵,便用眼神扣问明夷。明夷呆了呆,侧脸避开了我的视野。
“他叫既济,是我晋国赵氏的巫士。”身边的伯鲁略施一礼,淡淡地回道。
明夷嗤笑一声,满饮了一杯酒,又提壶倒满了我手边的双耳杯。
“既然悲伤,为何不去奉告他你还活着?”明夷饮了一口酒,轻声说道。
沐浴斋戒后的第三日,公子利于傍晚阴阳交代之时身着大礼所用的玄色爵弁服,带着迎亲的步队解缆去了百里府,半个多时候后,新妇的车队缓缓行至门外长街。
公子利固执红药的手从远处缓缓走来,在他们身后,是数十个面若春桃的妙龄少女和一车车一眼望不到绝顶的随嫁之物。
他想说的是最喜吧!我轻笑一声,不再理他,转头望向席间彩袖翻飞的歌女和各自寻欢的来宾。
我悄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当日感觉这名甚美,现在却有一丝无法的宿命之感,饮“梨觞”,诉尽离伤。
寝门外东方,三口蟠兽纹双耳青铜大鼎里盛着礼用的牲品,两列秦国巫士分立于长街两侧沉声吟唱着祝歌。年近百岁,名满天下的楚国国巫带着孺子立于大门左边,明夷带着我立于右边。四人皆以青红两色涂料画兽纹于面上,念咒符于口中,以通达神灵,震退嫉恨新妇大喜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