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自幼便心机深沉灵敏,子歌儿时在各种宫宴中虽与他不甚熟谙,但他毕竟曾与平远侯方旻一同登门提亲,又被本身如此无礼对待,想必对昔年阿谁意气风发的宁泽郡主尚抱恨怼。
秋风抚动车帘,一双潋滟的横波目,淡淡地扫视着窗外的风景。
子歌看着街边华灯初上,沿街店铺叫卖声此起彼伏,心中却无半分熟稔之感。
枕于子歌腿上安眠的穆离隽,在睡梦中收回了几声嘟囔,子歌悄悄拍了拍他的脊背,脸上如有所思。
而最奥妙的一点,便是这店铺正处于淮南王府与澄江王府的中间。
“可有不对?”红裳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子歌低头,凝神于指间的一本薄册,上面以清秀的柳体写着“淮南王祯”四字,卷角因日日翻阅,已微微弯折。
“隽隽,姐姐带你去吃包子。”子歌没头没尾地说道,就近在一旁的竹桌坐了下来,“老板,一笼包子,一壶龙井。”
卢浚逸骨子里便难逃风雅之气,现在更有“曲有误,卢郎顾”的名声,对本身的琴艺也是奖饰再三。不知他既是红袖添香、阅女无数,是否还会惦记当时阿谁舞刀弄枪的刁蛮女孩?
“崤函帝宅,河洛王国,江都是也。”红裳轻声呢喃道,试图转移她的重视力,“歌儿,终究回家了。”
“是啊……我的祯哥哥。”子歌的眼神里也染上了几分黯然之色,“前太子……淮南王……登高跌重,不晓得这十年里,他在京中,又过得是如何一番鱼肉刀俎、步步惊心?”
子歌心不在焉地说道。她的手里紧紧攒着当时从棋盘中所获锦囊,内里的那方绢布上细细绘有江都的都会打算,将数十年内的迁徙、变动都包括此中。她早已将图纸冷静记在内心,方才马车一起进城,她便一起看了过来,竟觉各处布局与杨姑姑和父亲所猜想并无太多差别。
马车转上一条通衢大道,人流愈发麋集,季承只能勒马缓行。子歌见离本身所定之处相隔不远,便干脆让他先停了车,把行李送到堆栈中安设,本身则带着红裳、穆离隽步行前去。
子歌选中的铺面在此街一隅,远可了望宫墙,随时检察宫中静态,近则处闹市当中间,为大隐之道。后院有一条羊肠小道,还可供青鸾报耳目来往。
“隽隽,稍等一会,姐姐有事要办。”
“但在故交心中,杨子歌是一个已去之人,这点你不必担忧。”红裳悄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般地说道。
“十载春啼变莺舌,昔日故交,早已相忘江湖了吧。”
地处平原,襟带三江,江都城作为一国之都,历经烽火浸礼,仍然不改持重繁华的底色。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整齐十万人家。而影象中衣香鬓影、觥筹交叉的王府盛宴,谈笑风生的少年儿郎,却已早早被无常世事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