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隶又待了近一个月，目睹四方安宁下来，一行人便定了腊月二十二回京述职交差，只因再几日便是新年了。

宋德方接过他递来的方剂，凝神看了看，几日下来，清平郡主制定了防备护理办法慢慢推开，这疫病仿佛见停止的势头，想必凌王和郡主又是亲身出去巡访。只愁在那神兽之血毕竟有限，每日救不成几人。他也不敢担搁，立时便往药房去试药。

太子妃已被太子吓到手足无措，只是唤道：“殿下这是如何了？来人呢！快宣太医！”

“殷皇后和七哥现在深受荣宠，殿下莫非就不担忧……”

卿尘低头飞文走墨，模糊从天帝话里听出些意义。克日来封赏册后，天帝对夜天湛母子可谓圣恩眷隆，太子之事现在尚未有个明白措置，不免便有人猜想此或是湛王将入主东宫的前兆。然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四时祭奠向来都是由天子亲行，天帝命太子代天子祭天，无疑是昭告天下，储位牢不成动。

此时卿尘和夜天凌已赴平隶，一出京，夜天凌的兵将便驻扎城门，自京郊始设卡封关，在疫区和非疫区拉开了一道周到的防地。凌王部下治军之严名副实在，带来的军士无一像之前施助司，不是惊骇瘟疫先开了小差便是收受贿赂擅自放行，大家恪守严令军纪无情，如铜墙铁壁般敏捷驻防各处。

“我们三人一母所生，自会尽力扶助殿下……”

小宫女吓得惊骇大呼，参汤摔落满地，回身往外跑去：“拯救！太子……太子妃……”却骇然发明，寝宫深处点扑灭起妖烈的火焰，全部东宫浓烟滚滚而上，火借风势，沿琼楼玉宇敏捷爬升，贪婪吞噬着人间都丽堂皇的好梦。

“殿下……”

平隶东郊隆起一座“万人冢”，冢前立两丈高白石碑，撰碑文以记圣武二十五年大疫。同年，城中百姓聚资修“凭春祠”，祠内供奉白衣踏莲的女子神像，世代为医者尊。

夜天凌见卿尘看着火线入迷，担忧她身子吃不消，低声问道：“但是累了？”

卿尘一笑：“还好，这是最后几家了吧。”

宫门敞开，惨白雪地阴沉一片，一阵砭骨的长风吼怒而入，吹得金帷乱舞，层叠敞亮的烛火禁不起北风吹，纷繁燃烧，富丽的东宫完整堕入了玄色的深渊。

时价已近新春，平隶却一片悲怨冲天，惨绝人寰。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剩下的民气惶惑不见天日。卿尘说不出甚么滋味，只感觉内心天翻地覆的震惊，恨不得立即能将这瘟疫遣散洁净，还百姓以安然，还六合以宁和。

夜天灏大笑不止，忍不住呛咳，却被人颤抖着扑上来抱住：“殿下……殿下你醒醒！”

夜天凌点点头：“城里已走遍了，城郊那边想必也差未几了。”这几日他们俩人亲身巡访全城，卿尘沿户收诊病患，安抚百姓，推行防备之法，亦劝说幸存之人将亡故的支属火化，断绝病源。纵有不肯的，谅解他们亲人断送之痛，谆谆安抚疏导，多数人还是顺从了。东郊一片荒地设了火场，每日葬化死者无数，如此已烧了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