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道:“若单说政务,她比鸾飞措置得通透清楚,胆识见地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块可砥砺的料。但在朕身边,要看她知不晓得分寸,迟些再说吧,看着她便能晓得他们几个。”
屋中一滞,太后同碧瑶都面色惊奇地看着神情冷酷的她。碧瑶同她情义深厚,多少也知她苦衷,急道:“郡主,你这是……”
太后点头:“这真的是缘分不到啊!”
卿尘听她这话,心中突地一跳,但现在已养成了风俗,面如止水,悄悄回道:“皇上同娘娘厚爱,卿尘惶恐。”殷皇前面前,她是不管如何也不敢露半用心性,亦是十二万分的警省,毫不肯再有一丝疏漏。
剑走偏锋,一招既出断绝湛王前路,却令溟王安然隐在暗处乘机而动,卿尘第一次感觉猜不透夜天凌究竟在想甚么。奇险快狠,深稳诡绝,便如传说中他行军布阵,别人不管身在局中还是置身局外,都是莫测其意。
卿尘方要举步,但见华伞迤逦彩裳云动,劈面正赶上殷皇后凤驾。她往旁悄悄一避,叠起些许苦衷,敛襟见礼下去:“见过皇后娘娘。”
超脱宫装如同蒙蒙烟水,自白玉桥上一掠而过,淡波一现,清远脱俗。御林侍卫见了卿尘,纷繁恭敬施礼。现在的御林军,怕已无人再敢轻看,枪明剑冷,甲胄森严,总觉比之前多了些叫人说不出的庄严来。
天朝《禁中起居注》,卷五十七,第十三章,起自天都凡一百二十六日。
春来乍暖,还是凉意实足,天帝前些日子偶染风寒,朝中立时便将立储之事提了出来。
“听听,你都也跟了朕大半辈子了。”天帝道,“不必忌讳言老,朕这几平常感觉力不从心,是老了啊。”
卿尘叩了个头,道:“卿尘仗着太后娘娘心疼,大胆请娘娘收回成命……”话未说完,心中已酸楚难耐,晶莹剔透的泪水串串点点,早抑不住滚落满襟,竟再也说不下去。
天帝一笑:“朕那里再有个三十年啊。”语中尽是感慨,听起来竟有些萧索意味。
卿尘悄悄叩了个头,沉默起家。太后道:“凌儿从小在延熙宫长大,他阿谁脾气我晓得,整日里待人冷冷酷淡,心性又傲,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这么多年也没人让他看得上眼,但明天他来求我指婚,我却看得出他是至心真意的。卿尘,你跟了我这些光阴,女儿家的苦衷我多少也看得明白,你倒是说说,这是如何回事儿,你为何却不肯意?”
卿尘本来便纷杂的表情缓缓沉下去,低声道:“还请娘娘示下。”
卿尘渐渐站起来,微垂的羽睫遮住了眸光,她分开锦榻,跪在了太前面前,一字一句地回道:“太后娘娘,卿尘……不肯。”
泪已积满了心底,然也冷到了安静,卿尘眼底覆着一抹不易发觉的刚毅,低声道:“谢娘娘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