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军中设席，卫长征受命来请夜天凌，方走出院中便听到这里琴声清绝伴着悠雅低歌，密意缠绵，柔肠百转。他伫足不前，低头考虑一会儿，忽而一笑，回身退了出去。

夜天凌晓得她没酒量，不敢让她多喝，只悄悄看着她，把盏独饮。不知是这酒当真性烈，还是面前人太美，歌太柔，琴太妙，月色昏黄一片，心间已没有任何事情可想可念，只愿此情此景一发展伴。

“这味道极是熟谙。”

一万兵马此次入蜀，神不知鬼不觉，连岳青云这个督使都涓滴未曾发觉。过后思及，若这是攻占江水郡的敌军，当真防不堪防，惊出一身盗汗。莫说夜天凌有调军龙符在身，便是没有，那个又能逆其行事？

夜天凌淡淡一笑，低头看向她：“你不是想见醉酒的我吗？”

“明天特别？”夜天凌用心板起脸：“特别到连我帐前大将玄甲铁骑你都敢暗里教唆了？”

“是甚么？”

方才迈入门槛，立即有双柔若无骨的手蒙上了他的眼睛，身边那熟谙的淡香如有若无，衣衫悉窣，不是卿尘是谁？

卿尘娇羞，抬手捶他，却被他握住，低声道：“陪我喝一杯。”

江水郡所属两万三千兵士遵夜天凌之令，每日沿江边负重快跑以加强体力，这时候已在练习中。夜天凌便对岳青云道：“走，到江边看看去。”

夜天凌薄唇微挑，似是想到甚么事而带了抹不易发觉的笑意，道：“可贵你故意，你们筹议着办吧。”

夜天凌望向窗外月色，停了半晌，握手成拳，又在本身面前伸开，苗条的手指枯燥而稳定，若握上剑，叫人涓滴不思疑能够一剑封喉。

饶是夜天凌常日喜怒不形于色，亦看着校场中一片玄色面露骇怪，但只愣了一瞬，便扫了眼唐初：“甚么时候竟也学会这些花腔了？”

卿尘同神机营这些年青将士处的极熟，不时偷偷出些鬼点子让他们去研讨，总有不测收成。幸而这帮小子深知轻重缓急，军纪严厉，决不误事肇事，不然还真会叫夜天凌头疼。

酒微酣，人初醉，夜天凌略饮了几杯，便知这酒确是烈酒，亦是好酒。前劲清润而后劲深醇，那五脏六腑间恍忽的香绵，叫人纵醉也值得。

月色初起，伴着一丝轻云如缕，清光淡淡流泻满院，斜窗而入。七弦琴，红酥手，余音袅袅，绕梁不断。

夜天凌眸含笑，反手将他揽过来，鸡茸金丝笋、葱姜爆蟹、荔枝肉、素八珍、班指干贝，油闷鲜蘑、六道菜肴盛在一色的水纹冰色透花浅碟中，佐了几样素净开胃小菜并一品膳汤，色香味俱全。“观之不错，却不晓得味道如何。我倒不晓得这别馆的厨子竟也会做宫中的炊事。”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