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想起那晚在横梁渡，仍旧感觉幸运，点头道：“只能说我破得是柯南绪的琴，当时另有湛王互助。现在布在燕州城外的步地还是那阳遁三局，柯南绪不再以琴御阵，步地一成，步步机锋，我便没法可施了。”

十一抬手点了点她：“你嫁了四哥真是内心眼里只剩他了，甚么事都先替他想。”

卿尘依左原孙方才所说，正将奇门遁甲十八局一一推算，顿觉豁然开畅，有如走入了一个奇妙的六合，闻言昂首道：“先生对柯南绪可谓知之甚深。”

“倦了。”十一仍笑着，青影一闪长剑入鞘，拿起金弓，遥遥对准百步以外的箭靶，“兄弟虽还是兄弟，却毕竟和畴前都不一样了。”

真正爱护四哥是那一年的春猎，四哥没带侍卫单独射杀了一头白额猛虎。

十一似是一愣，旋即暴露个豪气逼人的笑，他对卿尘挑了挑眉梢：“这类题目也只要你会问，也只要你问我才会答。但凡是男人便有大志壮志，更何况生为皇子，自小听的看的都非比平常，心中岂会没有那般志向？功名繁华莫过于天下，处在大正宫中，面对阿谁万人瞻仰的位子，偶然候不成能不想那些事情，只是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这些皇子，都是皇族与仕族之间的关头，苏家和凤家、卫家分歧，自来立于朝堂的底子是不争。母妃性子荏弱，向来未曾想着冠宠后宫，却二十余年深受父皇宠嬖。十二弟飞扬放肆，在天都不知惹了多少事端，父皇却一再放纵，这都是因为苏家门庭狷介，无党忘我。以是在父皇眼中，在朝堂上，苏家的每一句话都有分量，没有人不看重苏家。”

“柯南绪恃才自大，向来自夸琴技独步天下，他以琴御阵是因自恃无人能在七弦琴上敌得过他，王妃使他败在此处，比破了他的奇阵更能乱其心志。”左原孙顺手抽了柄长剑，在地上画出一道九宫图，挥洒之下已布出柯南绪用来戍守燕州的阳遁三局。

卿尘面前被罩着的暗中微微一亮，夜天凌起家，挥手燃烧了灯火，帐中复又暗下来。卿尘看到他颀长的身影一闪出了大帐，她悄悄地瞅着微有淡光的火线，脸上还覆着他手掌的温度，身边还都是他的气味，侧耳谛听金柝声寒，铁甲冰剑兵马金戈的虎帐夜里，她在这一刻感遭到纤细而清楚的幸运。唇间不由自主地竟漾开含笑，透过喧闹的光影细细形貌他浅笑的模样，仿佛有流水湛湛，三月芳菲的美，照亮她清柔的眉眼，微澜一漾，媚雅似水。

卿尘站在河边，天还是冷的，呼吸间一团白雾顿时笼在面前，她扭头笑了笑：“十一，我问你一句，都是皇上的儿子，他们想的事情，你莫非就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