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凤家。”答是答了，却答非所问，让凤衍没摸着半点儿切当的说法。凤衍看畴昔，只见暮色下一张水波不兴的淡颜，模糊含笑。

白夫人昂首，见她迟迟不语，轻声再道：“王妃。”

图中各处皆是一手清隽的蝇头小楷，克意微凌，傲骨放逸，行行点点如星火燎原，收揽这万里疆原入画。很难想像是出自那看似荏弱的女子之手，然她顺手指导细细而谈，又叫他不得不信。再看那些书柬质料，已在他这里堆了小山样的一片，卷卷之上都留着几次翻阅的陈迹，不知凝集了多少心机在此中。

这也是个事理，碧瑶倒再说不出甚么，只感喟道：“那郡主这到底是如何了？”

她将衣袖挽起伸手进水里，阳光透了水波有些纯洁的光芒，腕上的碧玺折射了天水浅影，收回灵动的七色微彩。水波喧闹不见非常，她很有些懊丧地收回了手，坐在了湖边。

白夫人往身后一瞥，起家随在卿尘身后去了。待到漱玉院，卿尘却只坐着不语，眸中远带着窗外清碧一色的流水入迷，直到碧瑶奉上两盏泛着翠香的太湖云峰，方昂首问道：“她们俩人来府里多久了？”

左原孙回身不无感慨地看了眼案前，卷轴宽密，尽览江山格式，平放开来，将面前一方屋子占了小半去。由东而西，由南往北，绘的是天朝及四境军机图，山关海防，重镇边城历历在目。现在已到西北一片，便是这一角，却也是最难的，还要再费些光阴。

白夫人想了想道：“千洳来的早些，有四五年了，便是写韵，也奉侍殿下快两年了。”

神策军的叛闹让夜天溟在天帝眼中信赖皆失，事情到了这境地便已充足，卿尘冷静看着这笺纸上清秀的梅花小楷，当一个女人的爱被疏忽和踩踏后，曾经爱有多深，那恨便有多深。没有人比鸾飞更体味夜天溟，她几近能猜出夜天溟的每一步行动，步步为营，先其而行。真正和夜天溟博弈的是鸾飞，恩断义绝，她用如许的体味将夜天溟渐渐逼向山穷水尽。

卿尘将茶盏轻叩着，说道：“先放着吧。”语中淡淡，不是平时的平静，略带倦郁。

风过，掠着几丝淡紫色的飞花扑上逶迤绡裙，夜天凌的两名侍妾千洳和写韵见到卿尘，同着白夫人一起俯身施礼，话音略有些娇媚，带着点儿吴女的酥软动听，低眉和婉颇楚楚动听。

凤衍多么城府，闻声知意，但不露声色，再行探听：“王妃这话是指？”

卿尘回过身来，问道：“你交代甚么？”

“哦，哦。”凤衍点头，卿尘清澈的凤眸淡淡那么一挑：“有句话，父亲请多考虑。当断不竭，必受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