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扳动手指头算道:“上月皇上设的庆功宴,加上此次出宫祭天补葺街道和六合坛的破钞,统共是二十万两。国库中本另有一百万两银子,减去这二十万,只剩八十万了,三月又有天下的士子春闱、殿试,接着是恩荣宴,再接下来是皇上您的万寿节,这起码要留出二十万两银子来,如许就只剩下六十万两了。而这六十万两中,有五十万两是千万动不得的了呀,就算皇上要了臣的脑袋,臣也不能从命,是以最多只能给皇上拨十万两了。”
本来陆文远自昨日祭天得知京中哀鸿景况后,就一向放心不下,这年也过得郁郁不乐,只等本日早朝快些向皇上奏明。当下慎重出列跪谏道:“臣昨日随圣上祭天途中发明,去岁因水灾流落在京中的哀鸿尚未获得妥当安设。臣更去城外看过,那边滞留的哀鸿更多,冻饿交集,情状惨痛,死者无算。臣请皇上拨款为哀鸿搭建临时窝棚过冬,待到开春,再着官兵同一遣送回籍。”
谁知他眼色还没使出去,便听堂下一人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朱时泱晓得户部尚书难堪,便抢先陆文远一步道:“好了,朕晓得了,朕再另想体例就是。”
陆文远道:“国库就算再空虚,也必定会有存银,刘大人平时总口口声声说要用作告急周转,现在性命关天,莫非就不告急吗?为何还是不肯拿出来。”
朱时济道:“我笑皇兄骑驴找驴。眼巴前儿就搁着个现成的美人坯子,还到处派人去物色。”
朱时泱银子到手,立马忙活开了,一边派人到都城最驰名誉的张徒弟处去定制烟花爆仗,一边批示尚膳监去采办宴饮所需的食材,待得一一叮咛下去,天也黑得透了。朱时泱疲累地坐在窗前榻上,想到明日便能和朝中官员共度新年,心中便自安宁很多,就连面前这除夕的夜,竟也不似昔日那般凄惨难过了。
朱时济眯眼看着朱时泱,见他兀自沉浸在回想里,说的话前后冲突也没发觉,遂心知肚明地坏笑起来,也不点醒他,只瞪大了眼睛装蒜道:“那傅潜傅大人呢?臣弟瞧着他也不错,边幅堂堂,又饱读诗书,和陆大人很相配呢。”
朱时泱有些不测,定睛一看,此人站于百官之首,却不是陆文远是谁,只好叫他速速奏来。
户部尚书都快哭出来了:“陆大人真是冤枉臣了,不是臣不想拿出来,是实在不能够了,就算是皇上要了臣的脑袋,臣也会这么说的。”
朱时济看了看他,又道:“皇兄何必担忧过年没人陪,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当年那样老臣当道了,现在年青的官员,像陆文远、傅潜、赵咏宁,不都跟皇上年纪差未几,必定能与皇上玩到一起去的,臣弟看那三四品的官员中也有很多出类拔萃的,皇兄无妨将他们都请了来,一同热烈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