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远却不为所动,仍旧僵坐着,不知听没听出来。傅潜还想再劝,却听严庸在一旁火上浇油地叹道:“唉,这得破钞多少银子啊,牡丹本来是春夏才开的花,现在却恰好违逆天时让它跟梅花一样开在寒冬腊月里,这不是混闹吗?”话没说完,就被沈纶和傅潜一人拉了一下。
朱时济却点头晃脑地卖起了关子,将手中的折扇摇得啪啪作响,吟道:“东海有条鱼,无头又没尾,撤除脊椎骨,便是此中谜。”
在坐百官见状也跟着起家,齐声膜拜道:“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声音在北风中传出很远很远。
陆文远倒是连一口也吃不下去,心心念念只道城外哀鸿水深炽热,皇上却领着一班重臣在此鲍参翅肚地混闹,当真罪恶。筷子扒拉着面前的菜色,内心更加沉重,只盼这宴席早点结束,本身也好少受些折磨。
朱时泱连连点头,亲身伸手将檐上的花灯取下了两盏,赐给了朱时济和严庸,朱时济和严庸各自谢恩不提。
朱时泱心潮彭湃,回身想让世人平身,却见陆文远竟未在膜拜之列,只温馨地独坐一隅,把玩动手中的一只酒盅,浑身素净衣衫,直如雪洗普通,神采间更是极尽清冷之意,连看都不看四周的官员一眼。
陆文远这时才有空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只见这阁楼安插得极其精美,四下里皆用西域进贡的挡风毡围住,是以一丝北风夜露也透不出去。檐下悬了一溜儿花灯,充作照明之用,却比御花圃中的更加详确耐看,有二龙戏珠、鲤鱼吐水、金猴献桃,另有四周描着故事绣像的,形状万千,不一而足。各位官员四下围坐,当中地下则燃了熊熊几盆炉火,薰得全部阁楼中暖意融融。
在坐世人也都算是见过世面的达官权贵,一时却也都战战兢兢,停箸不前。便听那朱时泱朗朗一笑道:“众卿倒是怕甚么?是朕接待你们的,又不会管你们要钱,只放开吃便是了。”说着,带头拿起玉箸,往那一品官燕中捞了一筷道:“这道菜中所用的燕窝,是朕专门着人从南疆采买返来的暹逻官燕,可跟市道上那些几十两银子一两的燕窝分歧。众卿务必好好尝尝,休要负了朕的情意。”
过了一会儿,上楼来的倒是花房的寺人,每人手里都抱了一盆鲜艳欲滴的牡丹,围着地中心的炉火一圈圈摆了开去。
世人哪敢教皇上久呆,听得这话,便一个个面露惶恐之色,敛衣提袂往楼上走。陆文远抢先上得阁楼,举目一看,天子和康平王公然早已退席,正一人执了一杯酒,凭栏笑谈。陆文远赶紧整肃衣装,领着身后官员一齐下拜道:“臣等叩见皇上,王爷。皇上万岁万岁千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时济拥戴道:“暹逻官燕的确宝贵,连我这皇兄也是前几日才头一次吃呢,一吃之下感觉鲜美非常,便马上想到了让众位大人也尝尝。皇上如此心系部属,是我等为人臣子之福啊。”说着,拿起酒杯道:“来,我敬皇兄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