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入耳完，忙掐了奚老太太的人中，可掐了半天也毫无反应。又赶快搭了脉，命小丫环把老太太摔断的腿从被子里抬出来。

站在一边的谨连揉着膝盖骨，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蜜斯可真朴重，问你你便说出来了。可不知，欲望如果说了出来，就不灵了。”

奚晚香跪倒在蒲团上，等了半晌也不见堂嫂有甚么动静，便猎奇地悄悄偏了头，从手指缝中瞧见堂嫂安宁平和的模样。她一如世人普通谦虚，却比任何人都安静，她只是冷静地叩在佛像之前，乃至连嘴唇都未曾掀动。

或许那老婆婆说的没错，本觉得不过是平常的一条山涧罢了，可谁知而后却总时不时呈现在奚晚香的梦境中。

想着，土墙以后还非常应景地传来一两声短促的狗吠，猝不及防的，吓得民气肝儿一颤。

殷瀼跟着停了脚步，压着裙角蹲下来，轻声说：“你听，水声已经很近了。”

跨太高高的门槛，奚晚香没忍住猎奇，问殷瀼：“堂嫂，方才见你膜拜得那样当真，那么许了甚么愿？”

未几时，前面人群拐了个弯，便不见了，连带着她们的嬉笑声一同消逝了。

晚香顺手折了根狗尾巴草，晃啊晃：“哦~我明白了，必然是让送子娘娘保佑，早日让堂哥返来，才好给晚香生个白胖的小侄子。”

晚香望地发了呆，香油的气味混在猎猎的风吹经幡声，盘香的烟气在有些拥堵的送子娘娘庙里盘桓不去，唯有堂嫂安静如玉的面庞让这暴躁的氛围凝固下来。

身边很多结伴而行的少女嬉笑着推搡而过，谨连提着竹篮子被她们撞了一下，不满地瞪一眼：“这般孔殷，莫不是赶着投胎去！”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相逢相遇，与子偕臧。

苍劲的绿铺满大片的河沿，劈面是斧劈刀削的绝壁陡坡，乳红色的岩石中镶嵌着簇簇的茶青，岩壁之下便是团团的芦苇，现在是寒冬腊月，芦苇本该在春季便已残落枯瘦，可在这儿却富强非常，虽色彩泛黄，却足足有一人高，连接成片，疾风之下，摇摇摆晃，如波纹普通。

跟着郎中一齐，小晚香攥着堂嫂的手走到祖母床前，只见向来都沉着寂静的奚老太太这会儿闭目，紧蹙着细眉，苍瘦的脸上充满了皱纹，仿佛一刹时便老了下去。

不时，奚夏华便急仓促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头撞到了晚香身上，歉意地看她一眼，来不及整整衣冠，又朝着庑廊另一头跑去。

以后仅仅走了一炷香，便从松林中转了出来。

芳草香黁，那些少女兴高采烈地在不远处的林下腐木上采蘑菇。殷瀼的手悄悄搭在晚香肩膀上，她望着不息的河水不知在想甚么，好久以后在柔声问道：“晚香，在庙里，你许了甚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