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见一席话奏功,脸上不免暴露镇静之色。正在这时,莺儿走过来,笑着说道:“香菱,你如何去了那么久。莫非你又在掉书袋了?何必和这类人多费唇舌?”
那眉间一颗红痣的丫环恰是香菱,她受了宝钗的叮嘱,和莺儿娘连袂而来,要把苏掌柜的打发走,见莺儿娘寻了扫帚赶人,仓猝安慰,又向着苏掌柜道:“大爷说,《梦溪笔谈》里早有记录,说这类脂水产生在水边,与砂石和泉水相稠浊,样似淳漆,燃之如麻。前朝确切有人用它来制烈火油,也有拿来制作火器的。只是这类事情,有失仁德,纵有暴利,按薛家祖训也是不敢沾惹的。多谢苏掌柜操心了。”
薛蟠闻声,就问道:“何谓‘烈火油’,能用来炒菜吗?”
不晓得多了太久,薛阿姨笑着拍宝钗肩道:“你且起来。你哥哥只怕夜里返来用饭,且让我把饭叮咛下去。”
苏掌柜见薛蟠情意热切,心中也非常镇静,正欲随他一起出门,好一展胸中抱负,俄然见一个婆子走过来拦在马前,言说女人要薛蟠归去,有要紧事非在此时说不成。
薛阿姨点头说道:“说的非常。如果蟠儿有你一半细心,我常日里也不消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谁知那苏掌柜却另有来源。他本是世代从商,替薛家做事的,前些年妻室和儿子前后染上时疫而亡,今后脾气大变,竟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教派,一心一意顺从教中唆使行事。他貌似忠诚,实则欺负薛蟠年青不知事件,鼓动他夺下西山那块出脂水的地盘,原没安甚么美意。
宝钗在里间,开初皱着眉头听着,待到听到薛蟠一叠声地叫备马,不顾宵禁期近就要叮咛下去,再也按捺不住,忙命人出去喊住薛蟠。
苏掌柜闻言更加惊奇,情知这番言辞决计不是薛蟠呆霸王的见地,但一却不好明说,更兼他本是别成心图,被人戳破不免心虚,一时之间竟无话可答,拱手作礼,忸捏而去。
次日薛蟠方才起来,就有铺子里的伴计送信过来,说是苏掌柜不晓得甚么启事辞了掌柜的位置,连夜搬场,现已不知所踪,铺子里一片慌乱。薛蟠本来夜里被宝钗禁止,心中另有几分忿忿之意,待到听到这个动静,却无话可说了。
薛阿姨见宝钗说些孩气话,心中直点头,只是想着等宝钗再大几岁就本身想开了,也不大在乎,只是笑着说道:“娘亲晓得你的一片孝心。你宝兄弟年纪尚小,议亲的事情也只是方才开首。你心中有个数就是了,成与不成,还在两说。但就算不提此事,咱家在贾家借住,也须交好府里高低人等,讨老太太欢乐,不然岂不是获咎了亲戚?你二姨母脸上也无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