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君发了话,摆布丫环们忙奉上单用的小碟。恰此时周氏、季氏领了五六位女人出去,大的十二三岁,小的不过二三岁,都是长房里头、章回一辈的堂姊妹――也有还记得堂兄的,也有全不认得章回的;都先给曾祖母行过礼,吴太君才命周氏带着她们同章回见礼。正一一见礼时,又有二房东府里的女人们,由尹氏领着过来拜见。吴太君见合座重孙女儿,正似群芳满园,内心更加欢乐,直叫大家安闲坐了,都随本身一齐用点心。
吴太君道:“你在外头,怎的就娇惯得了本身个儿?这话才是真哄我呢。哼,我就晓得,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苦的难的一径儿闷在自家肚里,跟我说话就舌头尖子上抹蜜,只叫听着欢畅就罢了。”说着佯怒转头,不想一旁丫环刚奉上了茶与点心,洪氏正接了亲手端过来,吴太君眼一觌,见碟子里恰是点了芝麻、核桃的云片糕,顿时又捉着话头,指了点心向章回道:“看看,看看!这个可不就是你从南京带的?公然叫我说着了,舌头尖子上最能抹蜜――不然,如何特地的挑这个送来呢?”
章回笑吟吟道:“这糕固是重孙从南京带来,却不是别处买的,原是南京大姑太太专门请人做了,大伯父又郑慎重重命重孙儿捎返来贡献老太太的。大姑太太和大伯父说老太太常日就爱吃这些软和的点心,这个又是特制的,并不过分甜,正对老太太向来脾胃。今次恰好重孙从南京家来,因而连夜赶着新作出十几斤来,都叫我献上老太太,连父亲生辰都不堪分上一份呢,我又那里敢偷嘴的?也只要现在老太太跟前,我才气捞着些光,捡些星子沫儿,别说舌尖上留陈迹,连抹嘴皮子都还不敷使的呢!”说着,从旁就拈起一片糕来抹嘴。
李氏听了,忙起家拉过章回道:“回儿,你安稳些吧!”又连声叫丫环取了水盆手巾帕子与他擦手抹嘴。一旁陈氏却笑道:“此次确是老太太冤枉了英哥儿,怎怨得哥儿说?这糕虽小,倒是大姑奶奶、幸大爷和英哥儿三小我的孝心,老太太吃在嘴里,甜到内心,又尽管叫我们拿了哥儿来做甚么?”说着用心撇撇嘴,做出不屑神情来。世人见了,又是一通笑。
这边章回又奉侍吴太君用帕子擦一回击,然后才坐下。吴太君想着吃的糕味道公然上佳,看着章回,更加的欢乐,遂笑道:“公然是你们几个孝心,倒叫我说不着你这猴儿。只是回小子也不诚恳,既然是你大姑太太和大伯父特地做了捎来,如何不一早说了然奉上,就让他们如许悄没声儿地端来?再有,你大姑太太和大伯父在南都城里如何,亲家们可都安好,也一个字儿不提,又是甚么端方事理?”
这边吴太君问章回:“东府那边都见过了?”见章回点头,又笑道:“小兄弟姊妹怕都要认不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