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一阵,洪氏又问起道:“我听你讲这么些,书院里教员同窗,仿佛阿谁谢家的孩子叫启庄的,最投你缘?平时家里来书上这些也不常见你写。但今儿一听,倒是他的名字最熟。”
好半晌,洪氏才略止了泪,道:“可总算是返来啦!三年了,本日好轻易盼着家来,天大的丧事,我却又如许。”揽着他头颈,笑道:“多大孩子,你也跟着我哭,也不怕你父亲笑话。”
李净听了,不免猎奇,天然立时允了,催着问是甚么话。那腊梅才笑道:“我家老太太让对舅老太爷说,‘少不与老斗,本日算我风雅,就让回小子服侍那老货’。”
章回笑道:“确是他与孩儿最好。此次家来也是与他同船回的常州,就到了船埠,还让家里的车载了他一程。”
洪氏道:“经文甚么,我倒不晓得甚么。只是听回儿那么一说,倒记起他小时候来。大抵也就是5、六岁罢,大爷可记得他当时候最爱往天宁寺里跑去?惦记那素果子素饼,仗着小,跟寺里徒弟骗吃骗喝不说,凡是有甚么新奇好味的,必然都要带了家里来与老太太尝。本来当时候,到底还是听了些经文去的?”说罢掌不住地又笑起来。
章回笑道:“这可都托了黄先生。黄先生一心反佛,平时讲六经经义,十次里倒有六七次拿佛经作靶。随他头一年到南京时,功课外要在他屋里抄书,听的就是《圆觉》、《楞严》、《法华》逐句逐字地批,想不熟都不成。恰好程、周二位先生那边安插窗课,《金刚》、《百喻》之类的且不说,一部《坛经》是要逐字地注解出来。亏是幼时老太太当故事似的讲了很多,又常带着在松淳大师那边听讲,很多处所模糊约约都还记得。不然,头年课考中必然是要落了第的。”
章回向洪氏说这三年里经历,只稍带了两句书院里学业功课,就专拣那些别致风趣的事恋人物来讲,比如本身随两位师长一起游学的见闻,长江大河雁荡蜀道的风景;又如南都城中各种,玄武湖的烟波,栖霞山的红叶,夫子庙的小吃,秦淮河的风月,鸡鸣寺的香火,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待章回说到同窗与僧尼的机锋斗口,本身前去安慰却被游说削发用心向佛,洪氏终究忍不住笑骂起来:“这些和尚尼姑,就没个新奇的!甚么有缘无缘、有根没根,打你平生下来就是这个话,说了快二十年,也不换个花腔,还想度了你去?要真能度,天宁寺的松淳大师早度了你去,那里还比及这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