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鹫扑着巨翼停在空中,领头人看着姬君漓,姬君漓仰着头负手而立,月光下的无尘白衣,温馨地垂下,仿佛坠着一道浅浅的工夫。
彼时,乌篷船顺风已经飘下老远,现在月移西山,斗牛星斗仍然暗淡无光,几不成见。两岸的山花恰是烂漫之时,红霞灼眼,胭脂晕染,如飞墨点翠的苍树摇摆,松林之间有萧瑟的叶声,正跟着几股疾风袭来。
奇特,老迈呢?
以玉怀瑾的功力,伶仃面对族长,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这是为甚么?这是爱情的力量!
“玉公子,我曾折于你手,虽是你胜之不武,可我对你的为人一向非常爱护信赖,是以容忍至今……可你莫要觉得,我姬君漓是能任人凌辱与头上,却还毫无还手之力的窝囊废。前提不必谈,我也不会承诺!”
姬君漓把匕首又取出,他走归去几步,翻开帘子,正见苏轼已经闭目打坐,墨友和寻礼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寂静地坐着,唯有乐湮,严峻惨白着一张小脸,不时透暴露惊骇仓促,唯恐他出了甚么事。
里头的乐湮头晕目炫,只见苏轼仍然放心肠闭目打坐,强自平埋头神,却不经意间咬紧了下唇。
乐湮一怔,抚动手内心的扇骨,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浪过后,余波未息,远方模糊主动的山脊盘跚而过,姬君漓按着剑柄,剑穗微摆着拂过一道羽毛般的细风,掠过手背时柔嫩得发痒。
一双比墨色还要深的瞳,摇摆着不成见底的粼粼光芒。
这么恭敬地仍然称呼他为族长?
现在,白衣翩然、衣冠整齐的姬君漓飘然走归去,翻开船舱的帘子,正对上乐湮余悸未除的一张担忧惨白的脸,他似笑非笑,“阿湮,出来了,天亮了。”
他抿着唇,忍耐着甚么,却又不成言说。
这“二轮进犯”四个字惊到了姬陵,莫非方才说了那么多,满是废话?
领头人点了点头,“在我脱手之前,可否与族长和谈一件事?”
而疾风当中,杀气仿佛。
姬陵亮着双眸感喟一声,然后悄悄想到:老迈只怕早知明天,用心拉着我们,一起策反呢……提及来倒也不错,我们那主子狠心残暴,我早就不想跟着他了,族长才是正统……但是,噬魂损丹,我们这群人该如何办呢?
并且这时候姬陵灵敏地发觉到,或许族长的禁脔,现在正坐在船上。
如何办?
夹在族长和主子之间,摆布扭捏,做一根墙头草,是最不明智的决定。族长仁厚不假,可姬氏族人千百年来积习而成的暴戾之气,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完整消弭于无形,如果真的触碰到了某样禁脔,结果几近比开罪了主子还要不堪接受。
他掀帘子的手顿住,视野与乐湮相撞,然后挑唇安抚她:“我不会有事。”把手中扣着的匕首交给她,“这个留着防身,另有芜英扇,需求的时候,务必庇护苏兄和这两位的安然。”说罢,又将芜英扇塞入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