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落在火线，空荡荡的眼眶中闪起一丝幽光，身侧白骨支离，根根抬起，正要脱手杀人。

半跪坐的守关者悄悄握住了柳如剔透的指骨。柳如一转头，便撞进了一双通俗而浩大的眼睛里。

无数晶莹剔透的白骨，在清楚的光柱中环旋起舞，好像一朵盛开的千瓣菊花。而花心正中，是一个全无朝气的人。

柳如一言不发，满身骸骨悄悄涣散，覆挡住曲时言的法身。

白叟有力地靠在叶观止肩上，周身虚软，握刀的手却稳定有力，一行鲜血，缓缓从手背流到刀刃上，掠过一片锋利的光。

姚兴国最后的灰烬尚未散去，垂落的云翼，就将统统轰然砸在面前。江水被云山压来的力量抽离大地，一片令人颤抖的震惊，从脚下伸展到阵中。

柳如不敢置信。无形的伤口，滚出鲜红的血珠，一颗颗跌落在魔血当中。

苏妍聚精会神、一口气也不敢喘地刷血，分神一看，差点卡断了读条。

似是万古浑沌中出世了最后的一道光。

“为甚么？”

仿佛获得了权威的确认，凝固的人群沸腾起来。本来被暴风吹得东倒西歪，便身冷透，现在竟然像着了火似的澎湃而来。近的裹起大衣就跑，远的拔起鞋子就追，满地人头，如蚁攒动，远在核心的恨不得扒开人墙，重新顶畴昔。

森罗大阵，仿佛甜睡的巨人，展开的眼睛。

剔透的微光中。曲时言胸口素净的翠叶灿烂生光，被周身剔透骸骨折射，一明一灭，垂垂与心跳重合。

申城临时批示部悬屋以后，一片片广大的革质树叶，编织成一片柔嫩的空位。朝霞即将燃烧最后一点暖意。云山中间洁白而剔透的光芒，充满了全部空间。

柳如绝丽的脸上，掠过一丝惶然痛苦，她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捧起曲时言沾血的脸庞，像捧着珍宝：“我不怕死，却不想你死。”

“不！没干系，这数百年来我汇集了很多灵骨，再等一等，我可觉得你重铸法身。”柳如的话轻而敏捷。满地散落的白骨微微颤抖，一根根跳入柳如身前，仿佛在接管检阅。

“本来，我还能再见到你。”曲时言衰弱地闭了闭眼睛，衣衿前繁密的枝叶中，却排泄了大片玄色的血。

一转眼，云梯之下就挤满了望不到边的人群。乃至连构成梯身的云层，都在风中悄悄颤抖。

木仰之在内心叹了口气，令脚下树叶抖落积血。

天昏。

“不，”白骨将手指竖在他唇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我叫柳如。”

柳如伶仃的手腕裹住他垂落的羽裳，没法止住的鲜血在苍绿色叶面上会聚成小溪。

高林蔽日，长藤绕天，浓厚的雾气跟着江水拍岸之声，款款漫延。

千木成城！

柳如化身的白骨，还在滴血，一滴滴胭脂般的色彩，坠落在洁白的云层中。惨白的骨骼悄悄包裹着曲时言的法身，翠绿枝叶，苍翠烂漫，将滴落其上的血迹，一分分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