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衣深深看了一眼陌寒：“你最好跟我走。”

风停，云止。九只古朴的圆鼎一一闪现――两耳三足，排成九宫之位。青铜色的鼎身上，铸着江山日月，线条简练而凌厉，仿佛悄悄一震，全部天下就呼之欲出。谢怀衣走近九鼎，高大沉重的鼎身几近抵到谢怀衣心口。最中间的那只圆鼎，鼎沿不知何故崩裂了一小片。分裂之处又被重新打磨，光芒圆润。

陌寒必定道：“这道剑气斩开了两个天下。竟然如此稳定，真是大手笔！”

――或许是出于对同僚的担忧，或许是出于对将来的忧愁，亦或是谢怀衣仅仅只想支开陌寒。血珠一滴滴跌下云流，谢怀衣的神采却越来越亮。

几近一闭上眼，谢怀衣就能看到，曾经无穷无尽的鲜血从祭坛深处汩汩流出，黏稠而炽热。过往千万年的光阴，如弹指一瞬，昔年横流的鲜血仿佛就在面前！

谢怀衣沉默半晌，按住了微涩的眉心，转成分开无字石碑。

雪更加大了。

在悠远的西天涯，仿佛还残存着惊雷的光影。被深蓝色几近透明的海水倒影，闪现出奇特的扭曲。

夏去秋至，冬尽春来，四时的循环，如巨轮碾过，星斗变更，光阴悄转。这片大地从毁灭的余烬中复苏，艰巨的规复着曾经的荣光。坍塌的高楼重新建立，崩溃的桥梁重新修整，淹没的巨轮再度起航，新的生命在新的阳光下兴旺发展，新的罪孽也在新的黑暗中再度滋长。

竟然――安静地如此不实在，和昨夜惊天动地的大战比拟，的确一个天一个地！

他猛地回身，却见谢怀衣垂目立于天梯之末，殷红的血珠坠落在洁白的云梯上，像剔透的玛瑙滚落于坚固的玉石。

年青的将军看了看破碎的袖口和长流不止的鲜血，缓缓将手臂垂落在鼎口。

陌寒沉吟半晌，决定顺服谢怀衣的志愿，慎重抱拳道：“好，那么――谢先生，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没有甚么好猜的。”薛自雪答得极其冷硬，像是从岩缝里逼出的西伯利亚暖流：“五年前，金陵陆沉的细节被撤密公开以后，言论就一向偏向于为无辜丧命之人讨还公道，这还是肖将军在时一力弹压的成果，现在新一届下台，要整编肖将军一手打造的班底，这些旧事，天然成了绝好的靶子。已经三十年了，再痛的伤疤，也愈合地差未几了。”或许从这座记念走廊建立开端，统统的锋芒，都缓缓指向了曾经的金陵。

悄无声气地，滚滚云流之上，仿佛有甚么东西沉沉压来。惊雷和闪电环抱着云层喝彩共舞，可没有乌云，没有暴风，乃至没有一丝惊天动地的巨响。统统产生的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