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从曹操搬到邺城,郭嘉就再没回过许都,与荀彧的来往只能是几页情义深长,纸张轻浮的手札。骑在顿时,他抬头看了眼当空的灼灼骄阳又看了眼面前茫无边沿的前路和门路两旁因高热而疲劳的柳树不由苦笑。攻陷乌桓乃安定北方的最后一役,可贵袁尚、袁熙仓促投奔辽东公孙氏,恰好给曹操出兵找了个合法的名头。现在,只要辽东安宁下来,这经年已久的烽火便可临时停歇下来,但是……眉宇间晃过些许愁苦,郭嘉捂住嘴狠恶地咳嗽起来,喉间模糊上涌的血腥气让贰心凉。北征以来,他的身材状况便开端江河日下,水土不平和卑劣的气候更是雪上加霜,也不知能不能撑过这个春季。感遭到背上传来的拍抚力道,郭嘉痛苦地阖上眼缓了口气,方昂首对身边的人牵出抹非常勉强的笑来,“将军。”
指尖在间隔那人面庞前一寸处愣住,轻缓地落下,郭嘉清平淡淡地一笑,弯了微阖的眼,眸中最后的流光划出眼眶,他安静地想,这应当就是此生终究的归宿了。
墨色在白绢上点点散开,荀彧淡淡地笑着,被光阴冲涤过的面庞里蕴着苍然的密意,他想,必然要记得在信的开端奉告奉孝,本身新得了两坛平常难觅的浓香醴,等他闲来亲身开坛享用。
远方飞来的鸿雁从日影下掠过,在荀府上空久久盘桓不去。荀彧昂首凝睇着它来时的方向,掐指算了算日子,暗道郭嘉约莫该跟曹操从乌桓回师了。起家抖落衣上枯叶,他回身走进了书房。在书案边端坐下来,荀彧展开尺素,研好金墨,思忖很久方才谨慎翼翼地落下笔来。日光从窗子斜斜地照出去,给他一再温和的端倪上镀了层光晕,此情此景,当真安好平和得令人不忍打搅,恐怕轰动了几近呆滞的光阴。
在他肩上用力握了握,曹操打马往行伍最前行去,却听郭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清越有加,带点纨绔风骚的味道,“将军此役胜后可别忘了给我放假!”
转头瞥见他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曹操不由笑道:“少不了你的!”他如何也没想到,这一别,与他们最后的死别也不远了。
欣喜一笑,郭嘉点头道:“好,静待将军佳音。”
自从幼年时那小我以一种桀骜而莫名的姿势走进他的糊口,统统都开端朝着出人料想的方向生长。荀彧不是没有试过剪断那被工夫尽情抽长的情素,谁曾想情丝会在清冷的韶华里落地生根,重新胶葛。
官渡取胜后,曹操回师许都长久的逗留疗养了数月后便再度挥兵北上追击袁绍,并在仓亭将其残存兵力毁灭。至此,于北方雄霸一时的袁氏家属一蹶不振。次年蒲月,跟着袁绍的病逝,这个显赫士族最后的光环也随之消逝了。彼时,曹操还满身心沉浸在胜利迈出了同一北方第一步的高兴中,并未曾推测有朝一日本身会在暇时记念起这位幼年时与本身一同飞鹰喽啰的老友。但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曹操更存眷如何一鼓作气完整肃除袁氏残党。当然,这中间不但仅只是因为曹操想趁热打铁,另有些别的甚么启事,比如,凡是行军在外,他便能够不必呆在许都面对事事均能洞若观火的荀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