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缓地站起家,荀绲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开口道:“罢了,罢了吧。”
隔空冲他举了下酒樽以表谢意,郭嘉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郭嘉。”荀攸自语似的接道:“传闻年纪不大倒是个奇才。”
“唔。”望着那狐狸一样的狡笑,郭图恍然有种被诓了的错觉,含糊地应了一声,他低声笑骂道:“滑头。”
朝他稍一点头,荀彧亦未几加诘问,又施施然地迈开了步子。
晓得他是想到了本身幼时起便被各种加诸于身的申明压抑的经历而心生哀情,荀攸状似不经意道:“不过,此人放浪形骸,小小年纪便清闲在外,想来不会是个为名节所拘之人。”
“啊?”猛的点了下头,郭图展开惺忪的睡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接口道:“如何俄然想起要归去了?不再多呆些光阴吗?”
红黑相间的喜服翻飞着衣袂没入了一片暗色中,沉寂无声却献祭般的惨烈。荀攸回身定定看着长廊绝顶,不觉悲从中来。他晓得,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永久不会有胜负之说,有的只会是剖开层层表象后,流血腐败的伤口。他们每一小我,都是一件捐躯品,属于家属,属于天下,属于时势,但从未曾属于他们本身。
感喟着摇了点头,荀攸回道:“另故意机说这个。”顿了顿,又道:“刚才那小我你认得?”
好话身外物,可向来少有人可堪丢弃。
“呆在这里也没甚么事可做。”收回望向窗外的视野,郭嘉嘻嘻笑道:“回家好过冬嘛。”
神采一凛,荀绲不悦道:“他这是要抵死抗争到底了?”视野转向荀攸,他持续道:“贤侄啊,你必定照你说的去做他就会娶唐氏?”
闻言,荀攸俄然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感觉很讽刺。
把眼中的哀思与自责掩在低垂的视线后,荀攸晦涩道:“是,小叔的脾气我最体味不过,逼之愈急,其反骨愈强,反之则弱,更易让他为家属兴亡做出捐躯。”
冷酷地看着火线,荀绲将竹简放到一边,揉揉太阳穴道:“迎娶宦臣之女,不免为论者所讥,族中高低,唯有文若的才名可使他和全部荀家免于讥议。”
“小叔。”一向在中间不言不语的荀攸见状,亦是不知该说点甚么好,踯躅了好一阵才低低唤了声荀彧。
矮案上的茶垂垂凉透了,酽然苦涩。伴着雨歇后檐边滴落的水珠叮咚作响,天光破云。
荀绲再没有对荀彧提起过结婚的事,荀彧仍然每天都会在府门口跪一段时候,也不知是为了甚么,荀攸劝过,却都被他温言温语的回绝了。
“那你……”荀攸惑然不解。
“时也,命也。”
看到荀攸出去,荀绲翻看着竹简,头也不抬道:“他做甚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