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紫仗着体壮,挤开一排排的人,在前面开道,惟娉随后跟着,好不轻易才钻过人群站到最前面,就见两个小厮打扮的人被五六个男人围着,那两个小厮的帽子不见了,乌黑的头发披下来落在惨白美丽的脸前。帽子被两个狂徒拿在手中。胆怯地站在前面硬撑的恰是茶香,对着狂徒瞋目而视,大声斥责的,是碧云。
潘紫倒是青色直裰,头扎乌巾的小厮打扮,浓眉大眼非常精力。两人相视一笑,都感觉即镇静又高兴。
潘紫撑不住扑嗤一声笑出来,道:“油嘴滑舌!放心赶你的车。”
惟娉内心有事,那里有表情细看,只盯着前面的碧云和茶香,不敢错了眸子。但是人实在太多,只一闪眼的工夫,碧云和茶香就不见了。
赶车的是个面圆短眉穿褐衣无帽荆钗绾发的男人,笑嘻嘻地问:“两位娘子去那里?”
赶车的男人俄然道:“泰安街快到了,两位娘子不防翻开车帘看看,街景美得很啊。”
一个婆子就笑道:“昨夜我们都去看过了,彻夜该我们当值,保得主子们安然就是辛苦也不辛苦了。可贵二夫人和大姐儿体恤,还赏了银子。大姐儿但是有事要出府?”
惟娉一听,忙下车,潘紫丢给车老板一两银子,也跟着下车,追上了惟娉。
另有油腔滑调的声音嘻笑着道:“小娘子,说这些有甚么用?跟了我保你繁华繁华,吃香的喝辣的,你晓得我是谁吗?我爸爸是林同知……”
潘紫早笑道:“可不是我嘛!这位妈妈眼力真好,就认出了我!这大节下的,妈妈们不得看灯玩耍,还值夜守门,真辛苦了。这些是我们夫人给妈妈们买果子吃的。”边说边把两块碎银子塞到两个婆子手里。
刚出来,门就在身后关上了。出了府,便像把满院的灯火关在了另一个天下,头顶上虽有明晃晃的玉轮照着,背街上也变得暗中很多。
从国公府后院的背街拐出去,公然是大道。在透明而暗中的夜色里,大道像条微亮的黑缎带向远方延长。
潘紫又一次谢过两个婆子,这才和惟娉出了门。
泰安街是京中最繁华的街道,旅店茶馆,各种庄铺,林立在街道两旁。此时家家楼上的檐下挂着各式百般的灯笼,跟着街道的走向,一排排灯笼向远处蜿蜒光辉下去,像条光的龙在前面扭动飞翔。
就听车老板欢畅隧道:“小娘子,泰安街到了。前面那辆车上的两位小公子也刚下车了。”
走在前面的碧云和茶香招了一辆粗陋的青帏小驴车上去了。
潘紫打起车帘,两人都伸头向外看,却见前面还是黑漆漆,偶尔一点挪动的光,是路人打着的灯笼。
潘紫固然不晓得为甚么,却从惟娉的行动中晓得她要跟着前面的那两小我,就撩开车帘,一指碧云和茶香上的那辆车,道:“跟着那辆车。跟好了,重重有赏,若跟得不好,把稳女人砸烂了你这小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