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已经缓慢地从荷包里取出三文钱丢了过来,从盆里捞出三枚鸡蛋死死攥在手里,拉着丈夫儿子脚不沾地地飞奔而去。
“三文钱。”黄谨笑咪咪地把三根手指头举向小孩儿的娘。
她面色惨烈地把竖在中间标着“好吃的卤蛋,三文一个”的木牌收了起来,正要扯开喉咙呼喊“大跌价”的时候,黄谨打着饱嗝禁止了她:“千万不要。人家会觉得你这鸡蛋已经臭了,坏了,更没人买了。”
黄谨收回脚,笑嘻嘻道:“小爷能踏进你们的门,是你们这狗屁堆栈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要不是这个姐姐住在这儿,就凭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能请得动小爷上门么?”
他又从盆里捞出两个卤蛋,把此中一个递给左小妍,“不如我们吃了吧,少扔一个是一个……”
小娃儿非常机警,在黄谨的眉眼表示下立即回声倒地,长哭不起。
左小妍作势要打,已又有一细弱男人大步走了上来,张嘴就是“我也来三个鸡蛋!”
小娃儿嘴里噙动手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红彤彤的鸡蛋,笑得眉飞色舞:“要吃!我要吃!”
左小妍住的这一间客房就在那被伴计们称为“丁夫人”的女子隔壁。当晚,她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两荤两素的丰厚晚餐,继而四仰八叉躺倒在广大的木床上,一边抖着二郎腿,一边哼着小曲儿。
左小妍花容暗澹,掩面感喟:“力拔山兮气盖世,时倒霉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何如?虞兮虞兮奈如何!一分钱难倒豪杰汉,五百卤蛋折了腰,想我左姬豪杰一世,竟落到四周楚歌,如此不堪的境地,我……我……”
“油嘴滑舌,不要!”妇人的神采变得很丢脸。
左小妍内心倒微有点不忍了。
集市里熙熙攘攘,唯独她的摊子前面冷冷僻清,甚少有人流连立足。
从穿到这个天下以来,内心头一回这么舒坦,这么受用。
“除非你替我把鸡蛋钱收回来!”左小妍伸手重重地覆在黄谨肩上,目光殷切而深沉:“以贤弟的狡猾和不要脸,姐姐信赖,你,必然行的!”
彼时,落日西下,她苦着一张脸,两手托着腮帮子蹲在街边,双眼无神地瞅着川流而过的行人。伴随她的是面前两大盆冒尖的红彤彤的卤蛋。
左小妍侧过脸去,公开里踢了黄谨一脚,皱了眉低声斥道:“快去你屋里洗洗你那脸,满是黑泥,脏死了!人家都走远了,还看甚么看!”
堆栈老板又愣了一下,待笑不笑地说了声“女人美意肠”,俄然眼睛望向大门外,含着笑远远地打号召“丁夫人您返来了”。
黄谨已经算了代价,眨巴着眼睛笑:“一三得三,二三得三――一共三文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