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已规复笑容,浑不在乎道:“我不过是偶尔忆起往昔光阴,发了些感慨,话多了些,你二人倒未免过分严峻了,我那里就有那么计算了?”又似俄然想起甚么,笑道,“那道丸子羹,若我没记错,除了肉糜和嫩豆腐,还加了些山野菌类,故而非常鲜美。”
比起她二人的赞叹,高先生按例显得淡然,一面扬手叮咛侍婢布菜,一面笑道:“再高雅都雅的菜式,也要吃着味道好才行。我们且边吃边批评,若只顾着说话,反倒孤负这一桌情意了。”
红袖微微红了脸笑道:“先生如此说,倒叫婢子羞惭,如果茶都像婢子这么个品法儿,世上可就没雅俗之分了!”
高先生笑应道:“多谢你家仆人接待饭食,那个不知贵庄的吃食乃一绝,味道鲜美堪比皇宫御厨菜式,我等本日有此口福,便也不推让了。”
红袖只抢先生是打趣儿她,便笑道:“先生风趣!这做菜的学问可大了去了,怎是婢子这等陋质之人尝几口就能偷师的?纵是婢子晓得食材,也另有配料、做法、火候各种诀窍在里头呢!”
话才落音,内里有婢女仆妇提着食盒出去,领头的一个大丫头模样儿的女子,笑道:“让三位高朋久候了,家仆人特备了些平常饭菜并一壶薄酒,请几位高朋垫垫饥肠,如有号召不周之处,也请几位高朋包涵。”说完便抬手叮咛随她来的世人摆碗筷饭菜。
陈上师和高先生听罢都乐了,三人又细细品茶,说些闲话。
“我就说你是个机警的丫头,这才尝了一尝,便品出很多味儿来,这归去可就能叮咛你们厨下照着做了。”高先生不由笑赞道,“虽说鸣泉山庄的菜式并非秘而不传,可这庄子到处以不流于俗世而自居,这菜式是厨子们赚银子的特长活儿,就这么被你们学了去,那些厨子怕是要记恨你了。”
茶馆那边,已有七八个婢女候着,见有人来了,忙着见礼问安,请了世人入坐,又各司其职忙着煮茶,摆佐茶的点心。
陈上师笑道:“这菌类,怕是也就这庄子里独产的,内里阛阓上平常见不到,那可不就是庄上厨子的独门技术了。”
陈上师笑道:“先生此言极是。”便举箸而食。红袖也就跟着吃起来。
陈上师听罢,便觉高先生这是推心置腹了,畴前也听她夸奖绾绾,都只道她是客气话,常常要谢了她的教诲之恩,也不忘提示她严于教习,本日这番言辞,倒是发自肺腑。思及此,心中又不免对高先生生出很多敬意,便举杯道:“绾绾竟能得先生如此厚爱,我这个师父无觉得谢,本日就借这庄上的好酒,敬先生一杯,玉娇今后必不忘先生此番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