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高先生却正了神采道:“想当初,我伴同兄长们在这庄里待了三年,常常修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自发颇得精华,却被老庄主评说我过于匠气,少了些天然意趣儿,又言说我不浅显务,难以明白真正的雅趣儿。当时幼年心气儿高,听了老庄主的忠告,心内还极不平气。过了这么些年,再回想起来,老庄主真是半分没说错的。老庄主博览群书,少年时也曾游历各地,不但吟诗作赋,更兼具平常雅趣,庄子里平常的菜品,多取材于山间郊野,老庄主闲来鼓起,还每常亲身指导厨子做菜,说是一粥一菜不但能裹腹,更显出做菜之人的情意,是这俗世中最大的雅。我却常常自夸君子远庖厨,对此不屑一顾。就连这些平常菜式,吃了多次,也要听人讲授,才气晓得此中食材,更遑论品鉴了。”
“我就说你是个机警的丫头,这才尝了一尝,便品出很多味儿来,这归去可就能叮咛你们厨下照着做了。”高先生不由笑赞道,“虽说鸣泉山庄的菜式并非秘而不传,可这庄子到处以不流于俗世而自居,这菜式是厨子们赚银子的特长活儿,就这么被你们学了去,那些厨子怕是要记恨你了。”
饮罢,二人相视而笑。又各吃了些酒菜,聊了些闲话,便停箸,扬手招婢女撤去碗碟,又另煮了新茶来,且悠然的品着。
陈上师入坐,微微转头四周打量几眼,笑道:“这鸣泉山庄不愧为名流宅邸,这茶馆朴素高雅,陈列一应俱全,视野开阔,边品茶边赏园内美景,昂首还能观远处,妙极。”
那婢女笑道:“高朋过谦了。”见午膳俱已摆好,便道一声“请几位高朋慢用”领着一众侍婢躬身辞职拜别。
红袖笑道:“这道肉脯,婢子吃着,想是加了荷叶熬煮过的,吃起来没有腥膻味儿,反倒多了几分暗香。那道丸子羹,想是用上好的精瘦肉剁碎了,再辅以极嫩的豆腐泥做成的,怪道比平常的丸子瞧着更嫩滑,吃起来也更鲜美些。”
进得大门内,婢女领着三人穿过门廊处,来到一处木质敞轩,这便是待客的茶馆了。
话才落音,内里有婢女仆妇提着食盒出去,领头的一个大丫头模样儿的女子,笑道:“让三位高朋久候了,家仆人特备了些平常饭菜并一壶薄酒,请几位高朋垫垫饥肠,如有号召不周之处,也请几位高朋包涵。”说完便抬手叮咛随她来的世人摆碗筷饭菜。
高先生笑着看了陈上师一眼,兀自又抿了一口茶,方闲闲说道:“上师稍安勿躁,本日这景象,怕不是一时半刻能有信儿的,我们且放心候着,何况急也没用,人事已尽,余下的要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