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妈妈这话字字说到大夫人的内心。茵如虽嫁进了国公府，但毕竟是三房又非嫡宗子，且婆婆不喜，丈夫不宠。以茵如的性子，将来的日子里，除了名声好听些，只怕也难有甚么出息。沈家便是想借亲家的力也困难。但芳如分歧了，虽边幅没有茵如出众，但在朱门高户里，边幅并不是首要的，能执掌流派，获得夫君恭敬，公婆爱好，反倒是那些边幅平平，但进退有礼，行事有度的。上能笼得住公婆丈夫的心，下能清算得了不安生的姬妾侍婢，理得了家事，做得了主张，掌得住中馈……

“女人没福分，恰好托生在我的肚子里。”孙姨娘守在一旁，帕子也哭湿了，“现在你父亲来我这儿的日子也少，我又是个不顶事的，说不上话。竟是半点帮不上忙。”

面色惨白的大夫人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晓得，那边的就爱折腾我。我晓得，她这是拿六丫头当由头，想让我憋气难受呢。”说着嘲笑了一声道，“笑话，一个姨娘生的野种，能让她进了宅子就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现在老太太要汲引她，汲引就汲引，觉得如许就能打了我的脸？作梦。”

“老太太想汲引也要看想汲引的是谁。”陈妈妈把被子向里掖了掖，笑道，“六蜜斯皮相再好，那出身搁在那儿，从乡野里出来，又有个痴傻的名头，现下又这么大了，在老太太跟前儿能有几年？不过就是出嫁的时候多陪几件嫁奁。要说端庄主子，咱这房里论谁也比不过三蜜斯去。”

“这么些年了，我也不求别的甚么，只求能安安稳稳的。”大夫人喝了药，拿帕子沾了沾嘴，倒在枕上，“我也想透了，她想折腾就折腾去。”

若要搬去同住，就算排不到大房二房这些成年后代，论实际亲也该是三房里头年纪尚幼的小少爷吧。六女人都十三岁了，都快到能议亲的年纪了，老太太如何又想着要接去养了呢？

“老祖宗如何过来了，孙女没事，就是受了点风寒，过两日便能够去给老祖宗，母亲存候的。天这么冷，您还是在屋里好些。”蕙如歪在床上，挣扎着爬起来要给老太太叩首，昌平郡主赶紧将人摁了归去。

这动静，就像万里晴空俄然降了道天雷，劈得全府高低都呆掉了。

“快去，把我那只酸梨花镶翠羽和螺钿的匣子拿出来，”大夫人神采奕奕敲着床沿，“帮我好好挑几样金饰。记得一会去叫天衣阁的绣娘来，给芳如做几件新衣……也给那几个丫头做一身。”

“我不平，就是不平！”菀如拽开孙姨娘的手，扯着嗓子喊，“就让她们听了去，一个个都被烂泥糊了眼，偏帮那小贱蹄子。”

“这话在这里说说就行了，可千万别传到别人耳里去。”孙姨娘吓得去捂菀如的嘴，“我的小姑奶奶，这话给我乖乖搁回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