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一束光落到他脸上，刺目得很。安然不自发地把脸往臂里藏，直到有人过来，以万分恭敬的语气说：“三公子，王爷命我们来接你。”

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让他修改之前的弊端，给他一个再续前缘的机遇。

林常鸿阴鸷双眸出现一丝波澜，他看着面前最小的儿子，打量起他这身脏兮兮的血衣。看来他不但透露身份，还被人打得惨。

林常鸿不说话，取来挂在船柱上的藤鞭，走到安然身后。

美人不知本身犯何错误，吓得半傻。她一起哭叫得惨痛，不断向林常鸿告饶。安然忍不住回眸看了眼，就见一白花花的娇躯飞出窗外，紧接着就是“卟嗵”一记，坠海的声音。

药膏清冷，有点像青椰油。落在他背上的手大而粗，不像当时在石洞里，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妙手。

阿绛，你说过你喜好的人是我。你定要等我归去……

“第1、你得听我话；第2、凡事都不准坦白；第3、出入那里必须带上我。”

他说得当真，提及“娘亲”二字，嘴角那抹笑也消逝了。

说罢，安然跪在地上，利落地脱去上衫。肩处、后背伤口的血已凝住，他这卤莽的一扯，血又排泄伤处。

当初冤枉人了，这是甚么意义？卫绛细细揣摩，墨华所指的人定是与他娘的死有关。当年她尚未出世，不过墨华的娘死时，卫千总正在云海洲。

“甚么前提？”

背上的伤口已疼到麻痹，贰心中的伤口还是在淌血，才不过一会儿工夫，他就想归去，想见阿绛。

“前人有云，上阵须教父子兵。我委于你重担，是因为你是我的儿，明白吗？”

俄然之间，船室静如古墓，波浪之声变得格外清楚。

“父王，孩儿返来了。”

夜风仿佛变大了，船面上有点冷。卫绛蜷得紧紧，打起寒噤，却没有回船室的意义。墨华脱下大氅，披在她身上，且道：“彻夜月色撩人，不好都雅，真是可惜了。”

卫绛脸涨得通红，不由伸手捶上他胸口：“不准讽刺我。承诺不承诺？”

她的戒心，墨华看得见，他一点儿也不怪她，如果她心花怒放，投怀送抱，这倒奇特了。

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如同六合初开。他的三魂六魄尚未归整，时而复苏；时而昏黄，人如碎片，老是拼集不完整。

卫绛瞥见了墨爷，他正对她含笑，通俗的眸光比月华更和顺。

夜风起，洒落在海上的银光荡漾，就如他的眸撩民气魄。卫绛愣了好久，不知是因为他刚才的那句话，还是因为他这天人般的玉颜。

天暗得深沉，波浪随风起伏，托着一叶小舟往北而去。安然就蜷在这小舟上，衣裳被时不时溅过来的海水打湿了，和着血黏贴在身上。他昂首看向东边，见不到一丝曙光，他绝望地、失落地持续伸直，缩到没体例再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