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华转过身时,那抹娇小的身影已经拐入新月门洞,走得干干脆脆,而他还是在原地拖泥带水,哈腰拾起被卫绛扔下的一朵栀子花。
说罢,墨眸弯起眉眼,就像只在笑的奸刁狐狸。
“把嚼舌根的全都赶走。”
墨华夺回半包豆腐。
“哟,胖婆娘又送豆腐给你了?这不是让你‘白吃’的意义吗?”
墨华驾上黑风分开卫府,穿过一道窄巷,入了繁华热烈的集市。云海洲上的集市从不断歇,卖花、卖菜、卖技术的川流不息。这里堪比都城,卫千总则是都城里的天子,稳稳坐拥半个天下。
他在逼她,逼她昂首。她不肯,他就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好似酷刑。
话尾,卫绛不忘冷哼一声。
哼,他另有脸索债吗?是他害得她家破人亡!
墨华瞥见那抹白后,渐渐地袖里摸出栀子花放在鼻下轻嗅。思路被花香冲得恍惚了,昏黄当中,他看到一个身影如花飘零,顷刻间,心揪痛起来。
现在她是十三岁的黄毛丫头,她能用这个年纪粉饰,也能用这个年纪对他肆无顾忌。不过这话到了墨华耳里更像撒娇,个子肥大又荏弱的她,实在没几分气势。
墨华哭笑不得,尝试着要找出她的来由。
说罢,他敛了皮上的那层笑,转过甚去看着海带吵嘴清楚的小眼,说:“我明天赶上卫家二女人了。”
墨华点头莞尔,收下那包值不了几文钱的豆腐,一手拎着,另一手抽出烟杆儿,叼在嘴里。
墨华眼中的残暴消逝了,俄然之间变得奥秘莫测。他沉默了会儿,牵起一抹干巴巴的笑。
海带瞪起小眼,大了嗓门道:“那当然,人家是红牌,住三楼。”
“我如何晓得?我又没去过。”说罢,海带拿斜眼瞟他。“你不是一向去吗?”
瞧,追债来了!卫绛内心在翻白眼,生硬地回他:“你记错了。”
看来不突破沙锅问到底,他是不会罢休了。卫绛利落地给他个答案。
最后,还是墨华先服软,弯起眸笑道:“明天气候不错,万里无云。”
刚上马,船上有人咋呼:“我们家墨公子返来了,卫千总咋没留你?”
墨华不觉得然,一个跟头翻吊颈床,脱去脚上的鞋扔到地上,然后两手枕在脑后,开端愣神。他的黑猫小豆子踮着脚尖爬过来,嗅嗅他的嘴,然后踩上他胸口蜷成毛团儿,与他身上的玄袍融成一色。
墨华有副好皮相,浸泡在浑沌脏乱的无极海里,也没染上粗鄙的腌酸臭味。若没有这么多波折,或许她会喜好上他,但是卫绛脑中闪过的是血染白墙、骸骨成堆的惨影。这个仇忘不了。
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墨华难堪,但也笑着。
一点也不巧。
说罢,他猴急似地拆开油纸包,伸嘴嘬上一口香浓软滑的嫩豆腐,乌黑的脸与这亮白可谓泾渭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