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荞再忍不住，悄悄喊了声：“娘？”

苏南看着她，心底不解为何她要让他带她走，便问：“为何？”

那妇人如雷击般震惊地看着鱼荞，止不住颤抖，问：“你……是，是我的荞儿？”

鱼荞好久才红着脸说：“这一世，我只与你有过肌肤之亲，我也不知，为何我只信得过你。”

当夜里，苏南潜出院中找鱼荞，只见院中灯火透明，院中安排一新。鱼荞身着华服，头戴明月珰，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等着他。苏南走近她，问：“你可还情愿与我出府？”

翌日醒来，苏南看着床上一片猩红，两人十指相扣，便承诺了鱼荞，对她说：“两天后的二更天，我来找你，你清算好东西，我带你走。”

萧姨娘扯着裙角，咬了咬嘴唇，半晌才说：“我本自鲁地来邺城投奔姑妈，却不知姑妈已不住这儿了。”

梦里是她幼时与鱼海绊嘴的景象，是她讽刺鱼海笨的景象，是她手里拿着狗尾草走在河边，身后跟着鱼海的景象。他幼年时说娶她过门，她不依，笑他蠢不要嫁给他做老婆。等他娶了别人进门时，她心底止不住失落，在酒菜中喝醉了酒，大闹鱼家喜堂。

回了都城，半年以后，江家才肯松口让她嫁给他。厥后他们有了孩儿，而鱼歌，和幼时的她，几近是一个模型里刻出来的。而在她生下歌儿后，萧氏如同疯了般，到处与她作对。厥后，萧氏被逐出府；厥后，她有了鱼汐；厥后，国破家亡；厥后，她与他定居洛阳城……

萧姨娘说了地点，到了时，萧姨娘看着那府门上挂着的匾直发楞。鱼海从顿时跳下来，问：“女人为何不出来？”

现在，洛阳城的牡丹开了，她却不能陪他一向赏花到老。

当夜里，江氏喝完药以后，连日来的劳累使她很快堕入眠梦当中。

江氏见她眉眼与萧姨娘有八九分像，刹时认出说话的人是鱼荞。而鱼海愣愣地看着面前人，好久，开口问：“你是……”

二十年前的邺城外，他还是秦王苻健身边的谋士。策马回城时，在城外见登徒子出口肮脏，拉扯着一个身量薄弱的女子，一旁陪侍的女奴只会哭。鱼海本走远了又策马折返过来，一马鞭把那些登徒子扯开，捞起萧姨娘便往城中跑去。到了城中，鱼海问：“女人住在那边，我送你畴昔。”

鱼海见她困乏狼狈，便问：“你为何不去找堆栈住下？”

江氏已死，鱼荞在府中，看着鱼府高低一片缟素，心底却欢畅不起来。江氏死了，她也该走了吧，走向何方去呢？她不知，她只想找到娘亲。十余年未见，不知娘亲现在过得如何？她心底另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她心底另有很多事想问。

只是生而为人父，他鱼海如何会忍心让鱼歌入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