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喊道:“林云深,林云深。”
“我们两个,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吧,”他对白隐说,说完喘着气躺了一会,又坐起来。
林云深笑道:“我是朝廷要猎杀的人,莫非你有本领叫天子承认他杀错了人,然后放了我么?事已至此,你我都晓得,我这辈子已经到头了,死是我必定的成果。”
不可,白隐不能死,不然他这统统岂不都是白搭了。他林云深向来锱铢必较,不做亏蚀的买卖。
“你要杀我么?”林云深点头说:“你杀不了我,就像我杀不了你。”
林云深恍然惊醒,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头看中间的白隐,还没有醒过来。他分不清甚么是梦,甚么是真的,伸手去探白隐的呼吸,均匀温热,像是在熟睡。
因而他便握着白隐的手说:“这是个好人,因我而死,因我而活。但愿这小我长命百岁,悠然得意,一世清闲欢愉。”
这巴乌声就是他的催命索,会将他的仇敌引过来。白隐会得救,他会死。
“谁能想到,林云深也会求人,真不像你。”韩秦川说着,便将白隐抱起来,道:“人我带走了,会交给白日师。你多保重吧,若我是你,就不会下山。就在这所岐山躲着吧,平生一世都不要出来。这世道对你来讲太艰巨,倒不如学你徒弟隐居在山中,再不入凡尘。”
“我把他救活了!”林云深说:“本就是要交给你们的。他还没醒过来……”
他摸到白隐腰间的巴乌,放到嘴边吹了起来,巴乌声降落,吹的非常刺耳,他越吹神采越红,眼里的哀痛褪去,变成了狠厉,他却不晓得并不是吹的利器越大,声音就会越响。
林云深笑了出来,咳嗽了一下,道:“我天然记得。当时候我不是被我娘罚,就是被卢训英罚,十天有五天都是被关在柴房里。偶然候天冷,一整天都没有东西吃,每次都是你偷偷去看我,是以被卢训英怒斥了几次,你便不再去了,可还是有人给我送吃的,我晓得都是你叮咛的。我从小孤苦,跟着父母颠沛流浪地讨糊口,这世上对我好的没有几个,你的交谊,就算我入了魔,也不会忘了。”
“再大的功,也没有杀了你的功绩大。”
韩秦川蹲下来,试了试白隐的鼻息,昂首看向林云深。林云深笑了笑,说:“你把他带走吧,救了白公子,也是大功一件。”
韩秦川拔剑出来,道:“林云深,把白隐放下。”
林云深笑了笑,没说话,而是走到他跟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伸手握住了白隐垂着的手,想要送他几句祝贺,却不晓得要说甚么。脑海中俄然闪现那一年在莲浦,他枕着胳膊,脚搭在窗口上说:“你说,我父母给我取名云深,是对我有甚么等候呢?”
他躺在白隐身上,头枕着他的胸膛,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