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亲生母亲，虽出身寒微，可却长得一副出尘仙颜，阮宜爱嫁过来之前，尤属她最是得傅辛宠嬖。若细细论起他阿娘长甚么模样，倒与阮流珠很有几分附近——这并不算偶合，他傅辛宠嬖的女人，不是边幅类似，就是脾气附近，阮氏不是这些女人里最都雅的，倒是最勾人的，最合贰情意的。

傅从嘉晓得，徐子期此人，内里一定有多开通，但是他迷恋权势，为了拢固民气，甘心屈就和让步。他暗自预感，徐子期即位的头几年里，必定会慢慢放开傅辛设下的“驱洋令”，准允与外互市及西学畅通，也会志愿或被迫地，采取海别传来的先进科技，但是光阴久了，倒是说不定了。

他奉告本身，他必不会料错！那样的将来，必然指日可待！他等得起！

傅从嘉低笑，随即忽地正色，掀了锦被，与她并肩同枕。他听着窗外隆隆春雷声，缓缓说道：“二娘天然不懂我的心机。你也不必懂，尽管用手儿口儿，将我那话/儿服侍安妥，今后再予我春宵一度，便已足矣。”

太医说他这身子，约摸熬不过蒲月。若他果然如此，待他身故以后，临时停尸到六月尾，比及阮流珠出产以后，留子去母，令阮氏随葬，再与他一同出殡。

他忽地又想起那一夜，傅辛召他觐见。他说，让他诚恳点儿，今后便是要篡位，也要等将北地光复了；他说，他某日驾崩以后，需求立阮氏为太后；他还说——

幼年的傅从嘉听了这话，竟当真信了，这小郎君天然是好不悲伤，哭了接连数日才算罢休。

傅从嘉翻了个身，凝睇着身边女子那乌黑的长颈。月光皎皎，照在那颈儿上，诱得傅从嘉伸脱手来，摸了一摸。

他更说了，便是傅从嘉不按着他所说的做，他也留下了数名暗卫。那些人，在阮氏出产一月以后，必会杀了阮流珠，将她的尸首，装入他的龙棺。

“爹爹，阿娘去那里了？”

傅从嘉的心机，远比任何人想得都要高远。眼下的这个大宋朝，间隔贰心中的抱负治世，相去远矣。他企图的，是恰如其分的民主，是高度繁华的经济，是鼎立于天下的大国风采！

他忽地感觉，阿娘仿佛前日所见的大鹅，苗条的颈儿被男人死死扼住，她像大鹅一样叫着，声音沙哑，两只乌黑的玉臂像翅膀一样不住扑棱着，扑棱着……

女人斜了他一眼，欲要收回脚，却被他紧紧拷住。

但是他做不到，乃至，有生之年也看不到。这实在令他懊丧。

傅从嘉还记得，那年他不过七岁，正与仆侍在天井里玩耍玩闹之时，忽地远远瞥见一个与生母非常附近的女人，被人死死扯着头发，毫不顾恤地扔进了傅辛的书房里去。傅从嘉心生猎奇，绕到书房窗下，借着那一丝裂缝，往阁房窥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