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闻言,只一笑,穿上鞋儿,跟着那关小郎徐行往理政殿走去。及至殿内,流珠按着傅辛的意义,换上宫婢的装束,立在傅辛案侧,稍稍背对着堂中之臣,低眉扎眼,为他磨墨。官家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手指微微摩挲着玉扳指,而后缓缓收回视野,看向了堂中跪着的那人。
流珠在旁听着父子二人相议,不由想道:这所谓均银法与仗田策,倒是和明朝的一条鞭法非常近似,都是以银两代替什物征税,都是将诸项役务相合,直接烧毁图甲制。只是那一条鞭法都屡兴屡废,弊端甚多,薛微之的这个别例,又如何会顺利呢?遵循傅辛的脾气,眼下他因为这主张而青睐待他,等今后这体例出了事儿,指不定如何嫌恶他呢。
怜怜但感觉脑筋疼,赶紧摆摆手,随即苦口婆心肠道:“你老是把恩典挂在口边,人家还如何和你好好说话?恩重如山,这山压着你,也压着奴,这可不好了。”顿了顿,她又低声道:“徐小将军是个锋芒毕露的人儿,总会有碍着人家的时候,阿郎如果能在那紧急关头,帮上奴那仆人一回——也不必费多大力,就说两句话就行——那便算是报了恩了不是?”
说着,他在袖子里取出了很多纸来,流珠把眼一瞧,倒是各种百般的草图。崔坦边清算着,边道:“官家,臣有很多为民造福的假想,必能让百姓……”
他这下就把金玉直忘到九霄云外了,痴痴上前,欲要探听名姓。那优婆夷恰是流珠从荣十八娘那新挑来的女工,先前提过,法号潮音。潮音见他被本身不谨慎泼了一头凉水,心中有愧,只好教他在此处候着,随即给他拿了巾子来擦拭,全然不知这花太岁肚子里又生出了花花心机来。
金玉直微微一笑,帮她隔开人潮,又伸手欲要帮她拎口袋,怜怜却笑道:“阿郎身子这般纤瘦,力量只怕还不如奴呢。奴干惯了活儿,这口袋看着坠得慌,奴拎起来,却也轻得很。”
金玉直只感觉非常心烦,义正辞严地训了他几句,那潘湜见他理睬本身,连屁股上的痛都不睬了,只痴痴点着头。金玉直教他跟本身隔断间隔,那花太岁赶紧跟着照做,不近不远地在他屁股前面跟着。
流珠淡淡然望了他一眼,随即道:“儿的心机,不甚要紧。你且放心罢,官家将朝堂与闺阁分得清楚,儿如何行事,多数还是不会误了子期的出息的。子期如果介怀,儿能够搬出去和那些女工住在一起,倒也不会惹了闲话。”
关小郎白净的脸上面色稳定,只悄悄一笑,又低低说道:“提及来,奴前些日子帮着官家清算折子,见着又那么一摞,是官家令大殿下单辟出来的。奴把眼儿一扫,竟都是参阮大哥儿的。这常言说啊,君子明足以察奸而仁义行之,智足以面事而谦顺处之,是为大道也。所谓满招损,谦受益,大哥儿是聪明人,不是不懂这个事理,但到底还是做得不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