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蓦地拔下发上簪子,狠狠往本身面上划了数道,面上立时鲜血喷溅,分外可怖。鲁元只眯了眯眼,便听得阮宜爱持续道:“这张脸,留它也是无益,毁了便是!妾只想留在汴京……只一个念想,便是留在汴京。妾不会去寻阮家人,不会再去找官家,公主如果不放心,尽管找人看着妾便是。妾不肯南下,只愿留在汴京。”说着,她持着簪子,毫不爱惜,又往那张尚算得上娇俏的脸上划了数道血痕。
沉默半晌,她叹了口气,道:“罢了。儿摆布是极力了。”顿了顿,她红唇微抿,对着鲁元交代道:“如果‘皇后’果然有个三长两短,那儿便再没有出宫的能够了。此究竟非儿之所愿,惟盼公主,能念在昔日情分上,照拂徐家。铺子里及家中的事,儿起初都拜托给了弄扇、*及徐二伯,如果此结果然出了甚大事,便只能靠着公主互助了。”
鲁元阖了阖眼,低低说道:“我这里有种药,涂抹至面上后,会烧得肌肤尽毁,嫂嫂可受得住?如果受得了,我便代二娘做主,允了嫂嫂留住城中,更会帮嫂嫂寻个差事――毕竟如果专拿个院子养嫂嫂的话,定会令人起疑。既然嫂嫂不肯意走,那便必须如平常费事人家普通,租住局促院子,领着微薄银钱,做着不打眼的活计……我再问嫂嫂一遍,你当真受得住?”
流珠沉默不言,半晌才谎道:“说实话,儿对她也是恨铁不成钢,恨她不信儿的肺腑之言,只信官家的虚情冒充。儿也不知火是如何起的,只晓得火起以后,儿头一个动机是要救她,只是不知为何,这动机动了一半……竟又止住了。当时只想,她不是感觉儿疯了么,那儿,干脆便当个失心疯罢。”
她动体味缆子,这才发觉头上模糊作痛,右臂也疼得不可,这反倒令她松了口气――不是梦,幸亏。若无不测,阮宜爱该是真的逃出去了。
关小郎低声道:“皇后仍昏倒在榻,二娘毋需担忧。”
流珠含着饭食,含糊道:“未曾细心看过。”
却说鲁元将乔装改扮的阮宜爱带入府中后,将备好的银两递交于她,温声道:“畴前大宁夫人尚在时,常说一句话,言曰‘畴前各种,比方昨日死;今后各种,比方本日生’。此一言,还望嫂嫂听得出来。自本日始,世上再无阮氏宜爱,嫂嫂切要记好了。”
流珠缓缓伸开眼儿来,却见日光模糊,纤尘于窗楹前高低而舞,四下寂静,而在她身侧,那男人于小案上捧着奏章,因着逆光之故,他的面色隐于一片暗中之间,实在难以看清。流珠心上一惊,遽然回过神来,直觉得在浣花小苑放的那火只是一场幻境。
“彼时大火炎炎,可官家却不顾禁止,硬是突入了火中,先抱着二娘出来后,紧随厥后的侍卫又冒着火,救出了皇后。旁人看不清,以讹传讹,说是官家对皇后情深意笃,放弃安危于不顾,先救了皇后出来。至于官家到底如何想的,奴觉得,二娘定然能够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