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苦不堪言，心下又生迷惑：他不似斑斓堆里出来的，倒似恶汉光棍。听闻他兄长还做着官呢，本来读书郎也有这般粗脚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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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娣笑道：“两脚走道，又挑了好些行李, 定走不快, 说不得还没出城呢。”

铺主吃惊，道：“纵是承闰年代，哪得肥鱼大肉的？郎君供着好饭食，如何会觉得落下这孬名来？”

阿娣没这些感念, 还抱怨道：“前几日家中人来人往，娘子每日忙着应对, 都未曾好生歇歇。”

曹英头遭担了这么大的事，面上装得平静，肚里倒是心虚，常日只供着这几个老船工，虽品出几味，也忍了下来，只作不知。

陈据将何栖的手札交给曹英，道：“哥哥先看信，等看了信，再有疑问，我再一一为哥哥解答。”

何栖立在廊下，蝉噪虫鸣, 雀飞燕回, 阶前一队蚁虫搬了一条肥硕的活虫, 热热烈闹地成群而过。她瞧得风趣，捡一根细枝, 将一只脱队的虫蚁拨了归去, 道：“你们也是好生繁忙。”

船工听了，脸上都带出色彩来，一个笑道：“想是阿谁铺主嫌费事，不肯去城中采买，是以拿话利用郎主呢。”

曹英道：“倒是你们曲解了，前几日有酒肉，只是碰了巧，恰逢店家采买了鲜肉返来。我想着你们辛苦，特买了犒赏，哪得每天吃酒吃肉的？便是食肆地偏，也不敢日日备肉，来往歇脚的，惯常吃的也不过腊肉腌咸。”

曹英抱怨道：“这些鸟人奸猾得狠，一肚子的弯弯道道，又要酒又要肉，在那跷腿拿架子，我实忍不了，发作了一通。”抱怨一通，又问道，“陈兄去我家中带了口信，我阿爹阿娘，祖父祖母可好？大郎与弟妹可另有甚么手札捎来？河道可开挖了没有？”

这一换，他俭省了银钱，几人船工倒不满起来。这些人从船队退下，没了谋生，乍得差使，个个感激涕零，不堪唏嘘。

陈据瞪着眼：“哥哥如何来问我，我抓了笔，也只写得自家名姓。”

铺主道：“郎君如果不缺银钱，只当老儿胡说，若要邃密筹算，不如听我一言，大肉便免了，另换鸡鱼，逢店中杀猪宰羊再送大块的肥肉。”

他露了一回金刚目，倒是镇住这些人，干脆换了粗布衣裳，也不找人修面，络腮胡连面，须发皆张，坐那实是监工的工头。

带头的道：也不知他是甚么来源，虽不蠢，到底初出茅庐，不太通。我们对了口径，一起哄着他。

只是民气不敷。

曹英看了一眼，大吃一惊，拉了陈据的手，道：“好兄弟，请的人里怎另有女娘小童？”

阿娣坐在一边洗着一把水嫩的豆苗，道：“娘子, 细心它们咬你。”

何栖笑道：“忙时嫌不能偷闲, 事了又嫌长日聊聊；人多时嫌吵得慌, 散后又嫌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