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别家星货买卖都停了买卖，他们三家一溜开着铺门，守了伴计。有些个避讳的，不肯大年月朔的上门触楣头，先将别处拜了年。

他话音刚落，便见沈拓带了何栖、沈计、施翎上门，一拍大腿笑道：“着啊，刚说嘴，他们就到。”

曹沈氏眯眼乐了：“叫阿翎午间放开喝，家中好几个酒鬼，再很多好酒的。”

曹二一挥手，眼角都透着嫌弃：“不需你，本日我家侄儿要来家中拜年，再很多吃酒的人。”

何秀才吃了素饼，叮咛他们道：“大郎旧岁除夕定是去曹亲家家中拜年，今岁还是，带了阿圆早些去拜见姑祖姑翁，再将阿翎也带去。”

何栖笑回：“小郎多礼，岁岁喜乐，去叫了你阿兄他们来吃五辛盘。”

何栖福了一礼，贺道：“二伯公春来万事新。”

伴计忙堆笑奉迎：“顽笑顽笑，岁节非论大小尊卑。”

曹二穿了红袍，架着腿坐在棺材铺中，身后停了一排的棺材，他家伴计抱怨道：“二师父不如去后院守着，您老坐在铺中，活似个判官。别家携老带小从铺前串门拜年，错目睹了，吓哭了好些小童。”

阿娣惊得半天合不拢嘴来，拍拍胸口，道：“如果有行乞的上门，我少给些也反面他们撕虏。”

曹沈氏拍腿佯怒道：“再没冤枉你的，侄孙媳家来一看，昏惨惨屋内，坐了一个戴红花的老山魈。他们美意拜年，却要吃一顿惊吓，不幸得很。”

何秀才笑道：“不需你们忧心，卢继年年携妻儿来见我，我们自有消遣，要坐了车去宝福寺祈福。”实则是卢娘子祈福，卢继趁便支个摊儿占些和尚便宜欺诳些香客算命，何秀才则去主持那讨茶喝，卢家大郎领了一串弟弟讨要寺里的糕饼。

何栖心中一叹，道：“他家一分炊，散沙一盘，各自有各自的主张，各自有各自的算盘，那里还会依着畴前行事。”

曹二瞪着眼，喝道：“你好肥的胆量，拿我讽刺，我一手拎了你倒栽葱投进桃溪，洗洗你的舌头。”

何栖正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发楞，帐中昏昏，隐有残香，侧耳听了听外间响动，伸了个懒腰, 道：“又是一年事老, 花落春来复新枝, 人老头白齿渐摇。”

“既是添功德，非论年景如何，都是情意。”何栖道，“施米、施财、施法都是修行美意。”

放了爆仗，回屋让阿娣洗了黄梨、蜜柑，本身拿高盘各装了龙眼、干枣、榛子、香榧，六样干鲜果子供与六合，又在堂中备些果点，本日顽童上门，将讨些吃食点心，主家是不拒的，再有些恶棍假装乞儿模样趁着佳节上门行乞，讨米讨钱。家家户户为讨个口彩，多少也与他一点米粮银钱。

正要鼓气再拍门窗，便见何栖开了门俏立在那，暖暖晨光里，微微春意中，有如河边一株将开未开的新桃，枝存新绿，瓣透微红。